第一场秋雨过后,天空虽然放晴,阳光却不充沛,及到傍晚,霞光只是薄薄一缕,像断续的画笔点染在远天。
才是酉正,暮色已经在柯枝间蔓蕴开来。
梧桐双立的青石甬道上,灰渡跟在世子身后大步行来,还不到门外的松竹照壁,忽地从道旁树荫下蹿出一个人影,灰渡下意识一个箭步,一伸手臂就往那人肩头,定睛一看,却认出是晴空,这才作罢,瞪了他一眼:“怎么这般冒失。”
世子目光微睨,脚步不停,须臾就绕过照壁登阶迈槛。
灰渡没有等来晴空的顶嘴,心下大诧,这才仔细打量了他一番,穿着倒是精神——自从世子大婚,晴空的职位提拔位前庭管事,他也就换下了裋褐的行头,穿起长衫来,今日一身绀青暗花的圆领开襟袍,发上束着青带,倒有真有了几分文士的翩翩风度,可为啥苦着一张小白脸,跟团饱经蹂躏的宣纸似的?
小子难道又惹了祸?!
灰渡正想问话,晴空却抖着袖子追了上去,终于在世子正要转入长廊的时候,鼓足了勇气趋身上前,带着哭腔喊了一声:“世子爷。”
虞沨这才顿住步伐,却没有说话,微垂了眼睑看着身旁佝偻了腰身,跟霜打了似的“一文”。
灰渡也紧赶了几步跟上,黑着脸瞪着眼,一字唇抿得绷紧,据他经验,晴空肯定是捅了天大的窟窿,才会由八面威风故做矜持变成一根苦瓜。
“小人逼于无奈,秋月姑娘实在厉害,小人把世子爷都搬出来了,她仍是追着小人问个不休,说小人不说实话,就是对世子妃不敬,小人这才将世子爷在胡家巷子置屋的事儿告诉了她……”
虞沨听了这话,也没在意,往前走了几步,忽地又顿住步伐,回过身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满头冷汗的晴空:“你怎么说的?”
“世子爷有所不知,秋月在您的跟前儿自然是恭谨有礼,可一双眼睛却厉害得很,小人略微有所敷衍,都逃不过她的逼视,只好实话实说……小人自从那日听见世子爷对古公子的嘱咐,知道世子爷置居是要安置旁人,世子爷甚至吩咐了准备妆台妆镜,各项陈设无不精致……连院子里的花木都亲自操心……小人早想劝言,可世子爷忙忙碌碌,小人一直没有机会……世子爷,您才与世子妃大婚,世子妃待世子爷又是这么温柔贤惠,世子爷委实不该瞒着世子妃在外头安置外室。”晴空絮絮叨叨,好容易才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苍天在上,他虽得了世子妃不少赏赐,可真没有背叛世子的念头,就是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