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庆六年的七月某日,一定是冬雨终生难忘的一天,短短一个午间,她的心情经历了几番起伏——紧张、忐忑、期待、兴奋、惊惧、饶幸、懊恼……刚刚在见到胡大夫时,尚且万念俱灰,以为必死无疑,哪知又听她祖母说了那一番话……
冬雨难以言喻她亲耳所闻,与五味陈杂的复杂心情,竟从双膝跪地的姿势一撑胳膊站起,一双哭得红肿的柳叶目难掩惊喜:“祖母……您的意思是说父亲是老国公的骨肉?”
这代表着什么?难怪祖母曾教导她要表面谦卑,心怀“远大”,屡屡教导着她莫要小看自身,她不是普通奴婢,她的身份“贵不可言”!
冬雨实在想要大笑,一个风情万种的眼神,满怀挑衅地飘向旖景:“世子妃,我真想不到,原来,我也当唤你一声五姐姐。”
这般得意忘形地作态,倒让大长公主忍不住唇角含笑。
旖景更是莞尔,却依然看也不看冬雨,只是微微一叹;虞沨揉了揉眉心,抚了抚衣袖,扭头去看照入门楣的金阳,这时恍若剑气;卫国公还是维持着正襟危坐;黄氏忍不住挪了挪酸软的膝盖,怔怔看着冬雨,又看向宋嬷嬷;苏荇与董音依然垂眸而立;二爷苏轲难掩讶异,利氏更是扶紧了腰,嘴巴张成能塞入一个鸡蛋的形状;三爷苏轹与妻子许氏对视一眼,都带着少许意外,但目睹大长公主与卫国公不动声色,随之又云淡风清。
宋嬷嬷在这时揭开这桩秘事,意在保命——倘若世子夫妇仍要追究,把事情闹到衙门,卫国公与二爷、三爷可都得受到连累,便是张扬开去,旁人也难保不会怀疑是大长公主为除庶子,克意筹划的阴谋,多少会伤及声誉,国公府也只好息事宁人,揭过这桩。
可她这时见大长公主与卫国公并不惊讶,情形相当诡异,心里又是一沉。
“公主,老奴所言句句为实,公主若是不信,可问管家苏直,他手里可是有老国公亲书的认子书。”
话音才落,便听苏直在外头重重一声:“太夫人,老奴已恭候多时!”
宋嬷嬷下意识地转身,却见苏直与一个文士已经拾阶而上。
那文士十分面善。
“进来吧。”大长公主微抬目光,看向苏直与李霁和一前一后进入厅堂,才对苏荇说道:“荇儿,请你四叔入座。”
无疑,这便是当众承认了李霁和的身份。
不仅苏荇,便是旖景与虞沨都站了起身,冲李霁和见礼。
“公主!您……”宋嬷嬷震惊不已,可当她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