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房那边,你也得打声招呼,管事也好仆妇也罢,都给我留着点神,别让她们看着音娘年轻,仗着几十年的老脸,就敢倚老欺主。”
蓝嬷嬷飞快地应承,脚不沾地就往外去,黄氏稳稳坐在炕上,眉梢一忽挑起一忽沉下,唇角抿紧。
不多时,董音就奉命前来,依然还是谨小慎微的模样,无处不恭敬,言辞皆温婉,黄氏打量了半天,也没发现她与往日有什么不同,心里这才安稳了几分——卫国公就算有了防备,倒也有限,还没扩散到儿子媳妇那儿去。
她哪知董音已从苏荇口里晓得了“内情”,心里当真对这个继母是又疑又惧,添的几分小心更是由然而生,半点不掺假——婆母若真与黄二爷勾结,害死了黄五娘,又险些害死了五妹妹,手段必定狠辣,她这个新媳妇若不全神贯注,哪是她的对手?
当听说紫朱路子竟然走到了蓝嬷嬷这里,董音又惊又怒,而黄氏也是满面肃意的斥责:“这等奴婢,甭管她有多大的功劳,也容不得,我已经嘱咐了下去,这就让她老子娘领了她回去配人,不过阿音,她倒底侍候了荇儿那么些年,咱们做事也不能太绝,嫁妆银子,你好歹赏她一些,在仆妇们眼里,也落个宽容大度的心胸,荇儿那处,我也会与他交待。”
方方面面都为董音考虑周详,就算亲妈大概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董音自是一番感激涕零,陪着黄氏说了好一会话儿,才离开和瑞园,出了院门,忍不住回过头望了一眼——若非苏荇昨日与她说了那番话,经过今日这遭,只怕她前些时候对黄氏的防范都得土崩瓦解,反而认为自己小人之心了。
跟着就去大长公主跟前,把黄氏今日的表现一一回禀,大长公主倒没说什么,宋嬷嬷一家未除,这头事情也不能太急,免得黄氏更深戒备,只这番试探,虽没让黄氏露出狐狸尾巴,但她谨慎“贤惠”到这个地步,还是大长公主叹为观止。
待日头偏西,地面的热气减了几分,大长公主去镜池边儿散步,不知不觉就到了扶风堂,远远看着李霁和一身白衣,手里持着书卷,正讲解着什么,底下据案而坐的女学生们听得十分专注,渐近,越发看清楚了他的眉眼,大长公主脚步一窒,只觉心里一阵情绪上涌,喉咙里堵着涩痛像是湿了水的白棉又闷又重,倏忽间,那些刻意遗忘的过往一卷而过,日日月月都是那般清晰。
斜阳将身影拉长,寂寥地拖在往前的步伐之后。
李霁和讲完一章书,留意到大长公主已经站在了水榭里,也是略微一怔,不紧不慢地起身行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