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株白梅,吐出淡淡金蕊,冷香蕴染院落一角。
正月未过,寒风依然,一场雪堪堪停歇,阳光虚微,落在瓦上积白,照出恍恍的一片清光。
和瑞园里,一处暖阁门外。
蓝嬷嬷依然穿着年节里的一身缎面掐花夹袄,精神搂擞地守在廊庑底下。
忽听一声门响,锦帘微挑,江氏满面是笑地迈步而出。
“二夫人怎么出来了?外头甚有些寒意。”蓝嬷嬷脸上满是敬畏。
“让他们兄妹好好说会子话,我与嬷嬷唠唠家常。”江氏拉了蓝嬷嬷,往廊庑里行开几步,这是个十分微妙的所在,既听不见暖阁里二爷兄妹私话,但只要有人接近,便能一目了然。
“眼看着几桩婚事又扎了堆儿,国公夫人没空回候府,二爷与二夫人得常来走动才好。”蓝嬷嬷似乎不适江氏的亲近,笑容里总有些生硬。
“我看妹子人都瘦了一圈儿,可见是家务累人。”江氏轻叹。
蓝嬷嬷立即附和:“可不是嘛,三月里,就是二郎娶亲,不说长房,便说二房,二娘二月出阁,四娘小定才过,原本不急,哪知圣上竟册了五娘为世子妃,婚期赶在五月,这下四娘可不得赶在五月前出阁?原来二房的事,也轮不着咱们夫人操心,奈何二夫人是个不管事的,眼下竟然又有了身孕,更是操劳不得,桩桩件件都得夫人过问。”
蓝嬷嬷重重叹了口气:“还有三娘,亲事还悬着呢,又是一桩迫在眉睫。”
“少夫人呢?难道就帮不得手?”江氏笑笑地问,口里的少夫人,当然是指董音。
说起董音,蓝嬷嬷的笑容却真切了几分:“少夫人到底入门不久,虽有夫人提携着,让她打理家事,哪这么容易上手?这不今年元宵,灯楼这么一桩子事,就砸在她手里,也不知找了哪家定制,银子与往年一样,却不想被风一刮就倒了,还险些伤了人,少夫人到底没经事,被这一吓,病了一场,倒累得夫人又是请太医又是宽慰。”
江氏故作吃惊:“原本喜庆,出了这等子事可不吉利,得去寺里烧香消厄才好。”
“那可不是,不是老奴多嘴,这要是换了厉害人家,可得挨罚,不过咱们夫人慈和,连责备都没有一句,少夫人倒也领情,就是被这一吓,更是谨慎,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来请教夫人,夫人不是将针线房与厨房采买交给她监管么?这会子竟又得事事操心了。”
暖阁里边,黄二爷与黄氏隔案而坐,兄妹两个神情却也尽都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