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魁首之作,随着虞沨手上纸幅缓缓展开,那些心怀期望的比试者尽都屏息凝神,唯有黄江月,这时心情尤其复杂——她盼望这次的“三连胜”已经很久,但今日怎么也没想到赏春宴上会出这么一个春残花殇的命题,她猜到多数人都会抒发“悼花”哀婉的情绪,很想写出与众不同的意境,偏偏当日去看望旖景,恰逢她有事外出,留在书房里随手翻阅,巧见一本书里“藏”了这么一首小词,当时读来就觉得甚佳,一时铭记。今日无论她怎么绞尽脑汁,竟都不如这一首好。
六娘作完之后,毫不设防地让她“品评”,江月更觉自己脑中词境尚且不如六娘。
犹豫踌躇之下,到底还是胜出的渴望占据了主动,她最终照抄了旖景的词作——尚自庆幸,还好旖景今日选了对弈。
她压根就没有想到今年会当众公布词选,若她真得了魁首……
眼见虞沨手中纸幅展开,江月的心都悬在了嗓子眼,恨不得透过纸背,看清正面所书。
依然是清越如玉击的嗓音,缓缓将那一首夺魁之词诵来——
旖景眉间神情一滞,孤疑地看向虞沨。
虞沨这时情绪已经平稳,自然不会让旖景看出半分端倪,当诵罢最后一个音节,才微抬眼睑,看向底下面无人色与满面孤疑的候府七娘、旖景两人。
“今岁‘诗词’一选,夺魁者为建宁候府黄氏七娘。”
不少人惊叹地看向江月,大都折服,当然也有少许不甘之人,比如秦七娘。
但黄江月这时不及理会这些,她紧紧地拽住了旖景的衣袖,目带恳求。
旖景这时已经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可孤疑的情绪尚存——她虽了解江月争强之心,可一惯以为江月是极为自爱之人,怎么会行此“舞弊”之事?
“阿景……”江月艰难地低喊一声,却不知应当如何解释。
假若这时,旖景一句质疑,在芳林宴“舞弊”之行公之于众,若是太后追究起来,轻则也是个“品行不正”的罪名,就算太后不追究,今后江月也会遭人耻笑、声名狼籍。
近处的安慧留意到江月的神情,冷冷一声嗤笑:“不就是个魁首么?犯得着紧张得面无人色,还真是小家子气。”
这时的江月,已经没有半点心思理会安慧的嘲讽。
她已经像是失足峭壁的人,尚且竭尽全力地攀附着最后一线生机,可若是没有人拉她一把,仅凭自己,根本无法摆脱深渊的威胁。
终于,她看到旖景轻轻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