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身陷一个隐约的梦境,之所以觉得“隐约”,是因他甚至不能确定这究竟是梦境,抑或是真实,熟悉的是从骨骼里源源不断上涌的冷意,渐渐将他扼制包围,像带着刺的籐蔓缠紧,呼息间的痛意,是与生俱来,与他的生活从来就密不可分。
似乎是,置身一个空荡荒凉的房间,苍白的天光从白桑纸外透入,没于阴凉的金砖地面,将他的身影,拉长得寂寞孤清。
他不知道为何要停留在这里,但似乎并没有意念要突破这荒凉的禁锢。
耳畔本来是落针可闻的安宁。
隐约之间,他却听见了哭声,并不响亮,忽然之间,却清晰地盘旋在他的耳边,他感觉到胸腔里的心在渐渐收缩,一些崭新的疼痛,蔓延纠缠,让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躲避,或者是想要推开门,一观究竟。
其实是他熟悉的,哀切的哭音。
他无法不想起她,那个坚持倔强的女子,在他的身边固执地保持安静,不让他看见她的眼泪,或者笑颜,以此日复一日地昭示着,对他的排斥和疏远。
他在这个荒凉的房间里跌跌撞撞,却使终找不到通往她的那一扇门。
于是,他渐渐从这个梦境里清醒,仿佛才如释重负。
但是他很快发现,又开始沉沦于另外一个更加哀切的梦境。
那一晚,风雪初歇,红烛辉煌,更显出轩窗外的一片夜色正在浓郁,榻前精致的画屏上,是春暖花开的景致,在烛影摇红中,一片寂静里,于他在可望不可及的距离,静静对峙。
他不甘,想要离得更近一些,却懊恼地发现虚弱得没有从榻上坐起的力气。
听见门扇轻微开阖,细细的步伐声,绕屏而来,她手里提着雕花漆盒,突然就站在他的面前,神情依然是疏漠的,但似乎强迫自己在唇角弯起了笑意。
他分明知道,那笑意并不真切,却依然还是感觉到了如沐春风。
纤纤十指,从漆盒里捧出一只玉白的瓷盅,里面是漆黑的汤汁,当至面前,药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本应感觉到苦涩的嗓眼,只因为这一双手,却漫溢开清甜的滋味。
在这个梦境里,他一直清醒着——分明知道那盅药会将他带到狰狞的境地——因为这一个梦境,与疼痛那般,早已经如影随行,关于结局,他分明十分清晰。
但就像重复了千百次那般,他依然还是安静地、平和地,接过了来自于她的判决。
他想,他是希望让她解脱的,他想,她要的幸福,他竭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