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纱帐,春暮与秋霜才退了出去,单留今日当值的秋月。
见秋月往窗下的美人榻铺苇席,旖景略略掀开了帐子:“一时半会儿睡不着,你上来陪我说说话吧。”
秋月脆声儿应了,除了外衣襦裙,上榻在外侧躺下,笑道:“有多久没陪着您这么说话了,还是小的时候,五娘最怕一个人睡,晚晚都要拉着奴婢与秋霜姐姐陪着呢,有次谈笑的声儿太响,连太夫人都吵醒了,让玲珑姐姐扮鬼来吓我们。”
那时节还住在远瑛堂的碧纱橱里,正是无忧无虑的好时光。
“结果没吓着我们,倒把起夜的夏云吓了个半死。”旖景也记得那事,夏云因此还病了一场,有小半年都不敢走夜路。
“五娘,明儿个我就打算依您的吩咐行事,不过有一些话,一直装在奴婢心里,不说出来,只觉得闷得慌,说出来吧,又怕您怪奴婢多事。”琉璃灯盏透出的光晕朦胧又绮丽,再隔着层茜纱帐,越发地幽黯了,秋月背光侧卧,小脸上一片阴影,唯有一双灵动的眼睛,只消一丝光芒,就能映衬得莹莹生辉。
“咱们俩人一同长大的情份,什么时候不让你说心里话了?少在那儿装模作样。”旖景也翻了个身,与秋月脸对着脸,一副认真倾听的神情。
“夏云话少,性子也沉闷,别说不讨您的喜欢,就连奴婢也不想与她亲近,再说这些日子,不难看出她动了不该有的心思,一昧打听宋嬷嬷的侄孙,又在冬雨面前献殷勤,也难怪五娘恼了她,让奴婢寻她的不是……不过夏云多少也有可怜之处,她孤零零没依没靠,如今年岁渐大,才有了那样的想法,她却不知,宋二是个那样德性,就算能讨好了宋嬷嬷,嫁过去也是入了狼窝里。”
虽然秋月话里话外,说的都是夏云糊涂,可也不难听出,她多少还是有些同情。
其实旖景心里,不是不理解夏云,也觉得她身世颇为可怜,但一想到对冬雨惟命是从的那些人……依然还是不愿意将这个隐患留在身边。
“五娘若是烦了夏云,不如调她去别处,眼不见心不烦,可如果发落了她……”本就没有别的依靠,如果再被赶出府去,夏云就真的断了活路了,秋月很有些不忍。
“我没想着就这么发落了夏云。”这话其实已经说过一回,可旖景也知道,春暮几个丫鬟怕是不信的:“你说她有可怜之处,我也深以为然,但转过头想想,难道我就做不得她的依靠?她与你们一般,贴身侍候我几年,虽说我待她没有那般亲热,但又何曾疾言厉色过?她有什么苦楚,大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