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朱翊钧面前的时候,皇帝就有些纳闷,好端端地怎么南官们就弹劾起务实来了?按理说现在沈一贯都不在京师,你们心学派群龙无首,这个时候弹劾务实,最后一出戏怎么唱呢?
怀着这样的疑惑等到今天,皇帝本以为会收到高务实的自辩疏,也早已想好该如何“温言勉慰”了,谁知道和七道弹章一同送进来的居然是高务实的辞疏。皇帝听陈矩说起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什么情况,就李叔元昨天那一道弹劾,务实竟然直接请辞?
原本还显得轻松悠闲的朱翊钧顿时正经起来,让陈矩把七道弹章和高务实的辞疏都拿来给自己看。他先是下意识拿起了高务实的辞疏,但就在打开的一瞬间却忽然迟疑了一下,缓缓放在旁边,而是先看起了七道弹章。
不多时,朱翊钧就看完了弹章。他蹙着眉头,面色阴郁,似乎有些失望。弹章中弹劾高务实的罪名与昨天李叔元的差别不大,尤其是京中的五道弹章,基本就是把李叔元的弹章换了个说法复述一遍,很是没有新意。当然最关键的是,这些罪名从何而来他朱翊钧都很清楚,甚至知道得比弹章中更清楚。
倒是那两道来自苏州和徽州的弹章,里头说到了一些朱翊钧不是很清楚的细节。比如徽州知府所上的弹章,就很清楚的讲述了京华基建是如何暗示他“下水道工程”的重要性,以及高元辅对此的关注,最终“迫臣召集士绅贤良,共议捐资助工,而京华基建以此获利巨万”的全过程。
不得不说,进士出身的知府老爷文笔甚佳,将整件事详略得当的描绘得犹如亲见,朱翊钧似乎都能想到那个画面了。不过朱翊钧更重视的却是另一件事:数据。
这位府尊将京华基建提供给他的财务清单直接奉上,其中包括各类物料、用工开支,以朱翊钧从未见过这类清单的新手角度来看,光是“承插式水泥管”就占了全部资金的三成多一点,似乎确实有点问题。
而且,光是修一个徽州府府治——也就是歙县县城的“下水道”,居然要花三万多两银子,而用在“承插式水泥管”的购买就花掉一万一千两,这属实是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难道务实真的从中牟取暴利了?朱翊钧脑子里闪过这个想法,但他很快摇了摇头——不是坚信高务实不会从中谋利,而是他忽然想明白了一点:就算真是,那又如何?
不要跟皇帝讲法治,皇帝根本不在乎这个。朕口含天宪,言出法随,有罪没罪那得看朕怎么想。
“朕”会怎么想呢?
很简单:务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