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二徒弟看见给王家胡说,那样的话,我过门后就活不起人了。不如趁早……”车店老板和老伴经过方方面面的周密考虑,作出两条措施,一是辞退芒儿,二是立即着媒人去探询杂货铺王家娶小翠的意向。车木匠作出这两条举措是出于一种十分浅显的判断,二徒弟如果给王家说三道四,王家肯定会有强烈反应,因为王家在这镇子上向来不是平卧的人。二徒弟早有弃艺从商的心思流露,车老板把他的突然离去肯定为巧合。媒人到王家探询的结果完全证实了车木匠的判断,王家正打算着手筹备婚事,而且初步设想的规模红火而又隆重,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异常迹象。
车木匠对于小镇生活人际关系的盘算远远不及他对牛车各个部件卯窍设计得那么精当,直到小翠坐着花轿离开牛车铺店进入镇子南头的杂货铺,正当他悬空已久的一块石头落到实地,骤然发生的事变就把他震昏了。合欢之夜过去的第二天早晨,车木匠两口子早早起来酬办酒席,准备迎接女婿和女儿双双结伴来回门。太阳冒红时,他迎接到的是女婿的骂街声,新姑爷从镇子南头一直骂过来,在镇子中心的十字路口停住,不厌其烦地反覆吼叫着一句骂人的话:“咱娶回来个敞口子货嘛!敞得能吆进去一挂牛车!”常在杂货铺后院聚赌的那伙街皮二流子们跟在尻子后头起哄,投靠新主的二徒弟得意地向人们证实:“早咧早咧,早都麻缠到一搭咧!早都成了敞口子货咧……”车老板脸上撑持不住,从街巷昏头晕脑跑回大车铺店,刚进街门就吐出一股鲜血,跌翻到地上。
小翠在刚刚度过一夜的新房里呆坐着,街上的骂声传进窗户,她的被惊呆的心很快集中到一点,别无选择。小翠现在完全明白了这个不露丝络的圈套已将自己套死。新婚之夜,男人在她身上做了令她完全陌生惊诧的举动之后就翻了脸,说:“啊呀!你咋是个敞口子货呢?你跟谁弄过?你说实话……”她无法辩解,揩净女儿家那一缕血红之后就闭上眼睛,断定自己今生今世甭想在杂货铺王家活得起人了,那阵儿还没有料到女婿会唱扬到街上去……她关了新房的木门,很从容地用那根结婚头一天系上的红色线织腰带绾成套环儿,挂到屋梁的一颗钉子上,毫不犹豫地把头伸了进去,连一滴眼泪也不流。
新姑爷骂完以后就去车老板家报丧,肩头还挑着回门应带的丰盛的礼品。他进入岳丈的牛车铺店时礼仪备至,放下礼品鞠过躬行过礼开口就报丧:“你女子上吊了。晌午入殓,明日安葬,二位大人过去……”又指着两笼礼品说:“这是回门礼,丈人你收下,人虽不在了礼不能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