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贤想了很多很多。
一直到离开沁园、夜幕降临、朝阳升起,甚至几天后入宫参加朝会,他脑海中依然不断回响着裴越说过的那些话。
他知道裴越不仅仅是在表明心迹,同时也是在观察他这位极有可能成为储君的皇子。可是连他自己都觉得惊讶的是,他竟然不反感这种试探。只因裴越提出的命题已经站在一个非常高的角度,让他没有心思去考虑那些蝇营狗苟。
如果用四季比作人生,他才刚刚来到春夏之交,正是击浪中流的大好时光。
站在恢弘威严的承天殿中,刘贤微不可察地呼出一口浊气,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便在这时,他听到一个中气十足的嗓音在侧后方响起。
“启奏陛下,数日前中山侯出售名下部分产业,各方富商趋之若鹜,据闻最终成交的总价高达八百余万两。”
刘贤扭头望去,只见是一位年轻的侍御史,稍稍回忆之后想起此人名叫欧阳敬,乃是远在南境主持谈判的东府参政韩公端的得意门生。
今日为朔望大朝,故而京官大多列席。
在经过三个时辰紧张又忙碌的议政之后,大部分人终于喘了口气,只等站在御阶之旁的内监都知宣布朝会结束,然后回家让美婢好生捏捏自己疲乏的双腿。
看到身穿一袭没有任何褶皱崭新官服的欧阳敬忽然站出来,一些人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
无论衣紫大员还是七品小官,他们很难对御史这个特殊的群体生出亲近之心。若是碰到那种讲道理的监察御史倒也罢了,真要是惹上不管不顾一条道走到黑的愣头青,除非龙椅上的开平帝拉偏架,没有人能轻易脱身。
欧阳敬身为韩公端的门人,这些年在朝中的风评尚可。他过往数次弹劾都称得上有理有据,短短两年时间便扳倒一位侍郎和三位六品以上官员,所以他此刻站出来倒也没有引起太大的骚动。然而听完他的陈述之后,就连上方的开平帝都面露不解之色。
朔望大朝是议论国家大事的场合,先不说裴越这次主动抛售名下产业让开平帝很满意,关键在于这只是极其普通的民间商贾之举,他难道想无事生非借此攻讦裴越?
开平帝幽深的目光中多了两分冷意,淡淡道:“欧阳御史,长话短说。”
“臣遵旨。”
年方二十四岁的欧阳敬躬身一礼,然后依旧不疾不徐地说道:“中山侯此举合乎法度,且全程有户部官员在场监督,所有流程都挑不出毛病。只是在交易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