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的冬来得比其他地方早些,无论是已经荒芜了的树枝,还是茂盛的白皮松,到处都是霜打冰冻的景致,以至于北边的风吹过来,都裹挟着丝缕冰雹子的味道。
这可把卧于马上打盹的汉子折磨得不轻,刚有的睡意全无了,只能寂寞地睁着眼,可这残冬萧条的景致又有什么好看的呢。
打溪口远远走来的打水姑娘,忽然吸引住了他们的眼睛。
腰肢细如柳,却不是那种软弱无力的,标准的美人肩后,三千青丝在风中时起时落,颇有一种大漠姑娘牵马踏沙而行的气质。
尤其是那一袭绿罗裙,在这百态荒凉之中,给人以无限生机与遐想。
有人将这主仆二人比作白娘子和小青,想那郡主已是天仙之貌,那她身边的这位小青,定然还要惊艳三分。
他们更加好奇,那轻纱之下,究竟是怎样的一张容颜。
一侧卧于马上的汉子,衣着不凡,不知是哪家王侯派出的贵子,手臂倒勾成三角,枕着脑袋,朝途径马下的姑娘,喊道:“姑娘!你若能摘下着面纱,我这边有重金相赠!”
众人马上注目之下,那姑娘如愿停了脚步,众人皆以为要揭面纱了,不曾想,那马下一道冷眼送了上来,好生厉害,直教人主动闭上嘴巴。
绿罗裙登了车架,身后断断续续传来几句痛痒。
“传言黎桑女子美貌又温顺,最是讨人。如今见了,竟是这等厉害角色……”
“打个水,怎去了这般久?”凫雁瞧着她问。
白饵摘下面纱,将怀里揣着的一颗青枣递到郡主面前,淡淡道:“方才溪口打水之时,瞧见对岸的树上结了青枣,便绕了一段路去摘,舟车劳顿难免困倦,吃个青枣,可消解消解!”
黎桑凤钰盯着那青枣,眼神忽然不动了,不知是温是冷,凫雁瞧着奇怪,那罪婢慢归也没追究,由着她一个青枣便搪塞过去了……
马车忽然震了一下,和亲的队伍启程了,凫雁遂没再深究。
黎桑凤钰低垂的眼神,终究还是忍不住望向了车窗外,窗纱飘飘荡荡,马车一路向前,而那个人,却一直立在深处,目送着,越来越远……
她偏过头,双眼滚烫,目光坦荡,直直地望向前方,青枣紧紧攥在掌心,脖子上的血管涨得绯红。
他说他不想遗臭万年,他想死得体面,念在兄妹一场,那她便送他最后一程。
他绝不能死在将离的手里,死在她爱的人手里,因为她怕自己会恨他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