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阳。”她蹙着眉,静静地看着他沉静的眼。
我觉得自己有些累了。
这句话,她迟迟都没有办法说出口。
两个人相看无言。
半晌,林娇轻舒了一口气,低头不看他隽黑如月光下一湖清水的眼睛,“我有一件事,需要你的帮忙。如果你答应我这件事,那我就原谅你。”
“什么事?你说。”他的剑眉微蹙,大掌裹住了她微凉的手指。
“打翻热水壶而让余温烫伤的清洁员工,叫熊从霜。她哭着跟我说,她不想离开应氏。你能给她一个机会,让她留下来吗?”
他的英眉蹙得更紧,嗓音沉沉的,“做错了事,就该接受惩罚。”
“我知道应氏的规矩。”林娇清澈的眉眼中有淡淡的波纹,声音放软了一些,“但这一次,算我请求你,再给她一次机会,行吗?”
医院走廊里,人来人往。
他们两个人,握着对方的手,就那样安安静静地站在窗边的一隅,半刻无声。
人潮更替,四周喧嚣,窗边的海棠花,又开了。
林娇能在空气中敏锐地辨别到海棠花的淡淡香味,还有站在对面的他身上淡淡的清香。
好一阵子,她都没有听到他的回答,遂抬头看他。
这一仰头,刚好撞进他如墨色般寂静的眼睛里。
那一双眼睛,曾经载满了她的星辰,也载满了她的欢天喜地,还带着丝丝点点的缱绻。
“好。”他轻轻应了一声。
听到回答之后,林娇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的反应,就觉得眼前的黑影骤然逼近。
下一秒回神,他已经扣住她细长修韧的脖颈,低头就想吻她。
他的手机铃声却突然响了。
这氤氲的气氛一下子就被打破了。
应阳掏出手机,瞥了一眼备注,“喂!什么事?”
“哥,我……好像被记者围攻了。现在病房外面全是记者,怎么办?”那头的余温,有些焦急。
“等我,我现在立刻回病房。”
挂掉了电话,他张嘴想解释。
林娇当时离他极近,因此他电话里的内容,一丝不漏地落在了她的耳朵里。
“你去对付记者吧。”林娇微微一笑,将耳边的几绺秀发别到耳后,“余温现在是明星,可不能轻易露面。”
他低头看她的脚,“你现在能走吗?”
“能。你别听雨晨姐瞎说,其实我没什么大碍……”林娇解释着。
他点了点头,还没等她说完话,就打断了,“那你回去的路上小心点,我先去看看余温的情况。”
“好。”
话一落,他抬脚就走,颀长的身影渐渐走远。
男人高大隽秀的背影在她乌黑的瞳仁中变得越来越渺小,最终变成了黑色的点。
林娇就那样半倚在墙边,看着他慌张焦躁的模样。
她的手指,不自觉地蜷缩在一起,最后握成拳。
那黑而亮的眸子里,似乎有某种光渐渐地便黯淡了。
医院的走廊里,人们的脚步声杂乱无章,跟她的心情一样,糟糕透了。
手指,徒然变得冰凉了。
好一会儿,她闭了闭眼睛,低喃了一句:“应阳,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自言自语后,她嗤笑了一声,像在嘲笑自己的天真。
那日午后,阳光一点儿也不灿烂,海棠花香似乎也变得很淡很淡。
有一个落寞的女人,扶着墙,在医院的走廊里蹒跚。
——
艾森酒吧。
“我说,你还喝?再喝下去,你就醉了。”伍晴夺过还在独自灌酒的林娇的酒杯,忍不住骂着。
林娇拾起另一个杯子,继续往里倒酒,“我自己的酒量,我自己清楚,你没必要操心。”
“我说,你这是怎么了?”伍晴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想要拿走她面前的酒杯。
哪知道,林娇眼明手快,一抬手就取走了那杯啤酒,“没什么,不过是心情不好罢了。”
“心情不好也不能干喝酒啊!”伍晴叹了一口气,不满地拍着酒吧的木桌子,“你就不能跟我说,发生什么事了吗?干嘛非要自己一个人闷闷不乐地喝酒?”
林娇将杯子里的金黄色啤酒一饮而尽,风轻云淡道:“有些事,你不懂。”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懂?”伍晴轻哼,偷偷地把桌面上的另外嘉士伯啤酒移到远离林娇右手的地方。
林娇笑了笑,白皙的脸庞因为微醺的缘故,有一点红,“连我自己都不懂,你怎么可能会懂呢?”
“靠!你这人是不是喝醉了?怎么胡言乱语了?”伍晴低骂了一声,伸手在林娇的面前晃了晃,“这说出来的话都是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林娇也懒得理会她,自顾自地地继续倒酒,“我不是说了吗?你不懂。”
伍晴看她双眼已经没有了焦点,扬了扬手,伸出五指,“娇娇,这是几?”
林娇压根不搭理她,仰头将杯中的啤酒尽数灌入了喉中。
一杯过后,她抬手又想斟一杯。
伍晴按住了她的动作,劝道:“别再喝了,你再喝下去,应师兄到时候该责怪我了。”
“放心吧。”林娇莞尔一笑,手肘撑在桌面上托住了自己的脑袋,“他今天晚上在老宅,只要你不打电话,我不打电话,他不会知道我来这里的。”
伍晴凑近看她,眯了眯眼睛,扬了扬手中的手机,“我刚刚发信息给应师兄了,他说,半个小时之后就到这里。”
林娇握住酒杯的手一顿,起了身,“我先回去了,你也回家吧。”
话落,她弯腰挎住自己的橘色小皮包就一瘸一瘸地往门外走。
刚走出大门口,林娇扬手就想打出租车。
伍晴抓住了她的手臂,“娇娇,你果然跟应师兄脑别扭了。”
林娇恍然大悟,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伍晴,你敢耍我!你压根就没有给他发信息,你在试探我。”
伍晴略挑眉,耸了耸肩,“恭喜你,猜对了。”
“你跟应师兄到底怎么了?”伍晴问。
“没什么。”
“没什么?要是真没什么事的话,你会愁到借酒浇愁?”
林娇抿唇不答,避开了伍晴灼灼的目光,眼睛看向街道上通明的路灯光。
“娇娇。处理问题的方法,有很多种。”伍晴握了握她的手,将她的脸板正,跟她面对面,认真而严肃:“但最不合理的方法,就是逃避问题。”
“我不知道怎么问他。”林娇的眼中涌起淡淡的水雾,长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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