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金平静地抹了把脸。
以为救了个林黛玉,结果是个莽张飞。
显金不由好奇以张老爷子的心境,如何画得出不食人间烟火、仙气飘飘的白鹤?
张老爷子看身旁的小丫头,又是帮忙请大夫,又是煮面煎药的,还是自己最喜欢的宣纸「浮白」的掌事人,不觉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胡子,「...惹贺掌柜看笑话,您身边都是读书人,没见过这样的阵势吧?我性情急,说话大声,您别害怕。」
显金继续平静地摇摇头。
她不害怕。
她左三顺,右德正,都是不遑多让的,随处大小爹,且无理取闹一把好手。
什么市面没见过。
三顺从爹系讨嫌退位了,赵德正及时补上,确保她身边始终有个爹味发言。
显金轻轻抿唇,将四方桌上的牛皮包裹双手递还给张老爷子,站起身来,深深地鞠了一躬,语气平稳却有力量,「宣城的宣纸,若是宣城的人都用不起,那就算做得再好,也是飘着浮在水面的,不用浪打浪,一阵风就沉下去了。」
张老爷子有些愣,红着脸连连
摆手,「...不!不!好东西是要卖贵价!」
好东西要卖贵价,一分钱一分货,这符合商业规律。
但如果通过价格来隔绝受众阶层,达成阶级垄断,那她的罪过就大了——纸,不同于其他。翡翠金银,价格高昂并不会引起民众的绝望,因为金银珠宝并不能直接影响民众的生活;可这是纸,书写文字、传递思想的纸,若只有有钱人能买纸,那书上记载的便只会有有钱人的思想与感受,穷人的真实生活与体悟将逐渐消失在历史滚滚的车轮下。
纸可以贵,任何商品都应有三六九等,以满足人们的不同需求。
显金送张老爷子到门口,双脚脚窝横站在门槛上,显金看大路人来人往,麻布素衣也好、长衫短打也罢,高矮胖瘦、丑妍巨细,大家都是人,都吹着一样的风,头上都是一样的天空。
门口围着看热闹的街坊四邻见老头一手拎着一个青年人的耳朵走了,便知没热闹可看了,逐渐散去。
显金将自己关进「浮白」内间奋笔疾书。
临到傍晚,淅淅沥沥落了一天的小雪在太阳落山后加大了威力,大颗大颗的六边形雪粒儿没一会儿就铺满了行道。
显金进内室时狠狠地跺了跺脚,把棉靴上没化冻的雪踩掉,见桌上空荡荡的,愣了愣,一开口就是白白的雾气,「张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