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舒服地扬起脸,眯着眼睛,「大家伙都还没用炭呢。」
炭火,其实不算稀罕物。十月底、十一月初,宣城府才渐渐转凉,陈家去年就是十一月中下旬才开的炭火账目。
在乔家,谁还在乎家里什么时候开始用炭呀?
还不是一句话,想用就用了。
显金胸口闷了闷,只道,「陈家是陈家,你是你,你的炭火钱、头油钱、香皂,甚至竹盐、衣料、裁缝、刺绣...都不是从陈家走,想用便用,姐姐穷得只剩钱了。「
小胖花花抱着大纱巾捂脸,「嗤嗤」乱笑。
显金手脚不轻不重地继续给小姑娘擦头发,脑子里百转千回:既然乔徽选择飞檐走壁地进陈家内院看妹妹,想来是身上还背着事,不愿意公之于众,宝珠心里是藏不了事的,多半乔徽在宝珠这儿,是没显过形。
显金非常想大声告诉小姑娘:你哥哥还活着!好好地活着!
但是...
显金深吸一口气,看着小姑娘如青丝瀑布般一泻而下的头发,显金轻柔又怜爱地摸了摸宝珠的脑顶门,「在陈家开心吗?」
宝珠
抱住大纱巾,仰头看油灯,答非所问,「老夫人对我挺好的,时不时叫我过去吃点好的,问问我爹,问问我哥,问问我姨父,问问我早逝的娘亲——」
意思是,就是没问过宝珠究竟咋样。
显金无语凝噎。
瞿老夫人,这是在透过小胖丫头,偷觑她一直向往但仍未达成的生活和阶层。
显金顿了顿,拿梳子从头到尾,一下一下给小姑娘梳头发,发尖还在滴水,显金转头告诉锁儿,「...还是得去灶房,生盆炭来,加两朵栀子干花,烘得干干的才好睡觉。」
锁儿回得飞快。
满屋子都充盈了一股萦绕在鼻尖抓不住但不可忽视的清香味。
显金的心绪慢慢随着这香味、暖意和机械性的重复梳头平复下来,「素日呀,有欢欣的就去做,有让你不舒服的,咱们也别忍着——你在陈家,对陈家利大于弊,咱们虽别端架子,但切记勿有寄人篱下之感。等你哥哥回来,等乔师***,自有大大的好处要给陈家的。」
小胖花花木楞楞了半晌,踌躇低声道,「...他们真的还能回来吗?」
显金语气笃定,「能!为何不能?!你父兄是何等的人物,你切莫忘了!「
小胖花花胖爪子紧紧揪住显金的衣角,头向后一仰,正好亲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