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管事点头哈腰,“少东家前几日摔了腿,回来养病的。等大好了,我们陈家做东请您去天香楼吃肘子。”
小吏乐呵呵放行。
陈敷与有荣焉地挑眉,“读书是一条路,做生意也是一条路,咱们家和青城山长并称泾县双姝。”
你愿意当姝没问题,人家青城山长倒不一定愿意。
进城后的景象,有点颠覆贺显金的想象。
四方街高悬油纸灯,茶棚里满坐人丁,街头卖花、卖茶、游医、神课…如一卷栩栩如生的清明上河图以天为色,以地为绢,缓缓铺开。
贺显金一直以为古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天黑了就足不出户、一心造人,之前在陈家别说夜晚出门,就是白天也没有出门的机会,造成她对这个时代的认知只有陈家后院干干巴巴的四方天,与各色心怀鬼胎的家眷。
贺显金巴在窗棂,如饥似渴地向外看。
这一瞬间,她感受到了未曾有过的自由。
人声渐远,马车拐进一处僻静院落挂着“陈宅”牌匾,两辆马车、驴车,总计五个人,陈敷、贺显金、张婆子、董管事还有个陈敷的长随百乐,十二个箱笼,其中陈敷的箱笼九个,另外四个人的箱笼合计两个半,还有半个装了几罐宣州的水和土。
古人多宅家,出门几十公里都算远门,就怕水土不服,前几天要喝来处的水过度。
必要时还可以加点土在水里一起喝。
也不知道科学道理在哪里,但显金决定随大流,别人喝这个“冲剂”,她也喝。
要遵从各种规则、按照各种形式、根据各种原理,全方位保命。
来时已晚,陈家旧宅接到信后早已收拾妥帖,借微弱灯光,显金见一佝偻老头带领七八个年岁各异,有男有女的侍从立在门口欢迎。
佝偻老头一见一瘸一拐的陈敷,顿时眼眶通红,“三哥儿!”
陈敷半靠在百乐身上,拱拱手,刷白一张脸,“六叔您安康。”
显金跟在陈敷身后,微微抬了抬眸。
贺艾娘出殡时,瞿老夫人让一个叫“五叔”的人打理事务。
这位是“六叔”。
所以是“五叔”在宣州打理,“六叔”留在老宅?
果然还是逃不了家族式管理模式。
陈老六抹了把眼,“你这是怎么了?去年见你还好好的,这怎么路都难走了?可有大碍?”
陈敷摆摆手,“无碍无碍,摔坏了,再过几天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