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就被一个头上长着疤瘌的汉子,把话接了过去。
“张老三,不知道就别瞎说,什么好像,那就是!那天皇长孙殿下进城的时候,我正好赶边上,在路边看过一眼——当时皇长孙殿下,还冲我笑了笑……”
“冲你笑笑,就想冲过去给人家当狗是吧,瞧你这混身骨头都轻二两的德性……”
店铺里热闹的氛围,戛然而止。
长着一头疤瘌,刚刚还在笑话张老三瞎说的汉子,闻言,瞬间就要发火,可回头一看说话的老者是谁,马上就哑了火,挠了挠头皮,躲一边去,不说话了。
刚才接话骂他的老者,城南贺家的贺老六。
鄢郢之战,他的大兄,战死,二兄残疾。邯郸之战,他的四兄,阵亡。李信伐楚,五兄被乱箭射死。他的长子,在秦楚最后一战中,没了,就连小儿子,也瘸了一条腿。
这位贺老六与秦人之间,仇深似海。
憋了半天,也不知道是谁,低声嘀咕了一句。
“你那么有志气,有本事别领人家的赈济粮啊……”
这声音不大。
但让贺老六的脸庞瞬间涨红如血,他猛地起身,连胡须都有些抖动,张了张嘴,似乎想要骂人,但似乎是又想起了什么,挥舞起的手臂,终究还是无力地垂下,叹了一口气,一把抓自己有些破旧的米袋子,低着头,脚步有些踉跄地走了。
一直到贺老六走远,才有一位上了年龄的老者,有些不满地瞪了一眼,刚才低声嘀咕的那个年轻汉子。
“韩老四家的,骂人不揭短,贺老六也不容易,说话别总往人伤疤上捅……”
那汉子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在那里小声嘀咕了一句。
“我就见不得他那一副大家都欠他钱似的的德性——上了战场了,难不成只能他杀人家,不许人家杀他?说到底,大家还不是各为其主,要怪也得怪那些上面的贵人老爷们,跟我们这些泥腿子有个屁的关系,跟疤瘌哥有什么关系……”
“算了,算了,都不容易——贺老六,一个人拉出一大家子也是够难的,若不是有那个慈善堂,我估摸着他们这个冬天都要撑不过去了,他贺老六再硬气,总不能看着一大家子孩子饿肚子……”
这话让一屋子的人都不由沉默了。
要说恨秦人吗?
恨!
可秦人来了之后,大家的日子,其实都比原来好过了。
除了更加苛刻繁琐的律令,让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