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想起?”阿衡继续微笑。
“不知道。”言希彻底冷了脸。
“哦。”阿衡点了头,默默坐在了一旁,掏出笔开始写她之前承诺的政治历史。
少年的拇指敲击着手柄,隐约的凌厉和尖锐。他不动声色,目光未移半寸,只当阿衡不存在。
阿衡笑,温和地看着少年的背。
这个少年穿着棉质的t恤,妥帖而干净,黑发茸软,顶尖轻轻地翘起一绺,随着空气细小的波动飘荡着,敏感而稚气。他试图把她当作空气,试图把与她之间微妙的暗涌当作一种征服,试图桀骜着高调着胜利。
阿衡都知道,这是言希与人相处的模式。他竖起了刺,预备不战而将她折服。
她想,言希此刻并没有把她看作一个需要男士绅士风度的女子,而是一个因为荒谬的理由侵入自己领地的敌人,不分性别,只需要驱逐。
可是,这样的对待,却让她感到真实。
这一刻,才是言希真正的样子,不是温柔不是讨巧,不是调皮不是刻意,不是敷衍不是高傲,不是平淡不是凉薄。那些仅仅只是在特定的场合,对着特定的人做出的特定的言希的不完全的模样。但,仅仅窥伺到一角,却益发显得支离破碎。
她倒算有幸,在这一节点,看到了完整的言希。
阿衡抬手看了看腕表,七点半,埋头继续写题。
只是,屏幕上,小人死的次数逐渐频繁起来。
又过了许久,一声巨响。
阿衡抬眼,言希冷冷地瞪着她,墙角,是一个被摔得出了裂痕的黑色手柄。
“你预备待到什么时候?”他问她,黑眸深处,镜子一般的光滑而无法穿透。
“你想起了?”阿衡笑,伸手把语数外的作业本递了过去。
少年的眼角上挑,他的眼睛含着怒气,狠狠地瞪着她,良久。
阿衡的眸子温和地看着他,明净山水一般。她轻轻笑了:“言希,写作业,有那么,辛苦吗?”
少年愣了,和缓了眉眼的坚冰,半晌,皮笑肉不笑:“温衡,为了这么大点儿事,你值当吗?”
生气的是你,闹别扭的是你,摔东西的还是你。
阿衡叹气,觉得自己冤枉。
“知道了,我会写的,你走吧。”言希垂了头靠在床边,淡淡开口。
“哦。”阿衡点点头,起了身,膝盖有些麻。
她掩了房门,走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