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幕后偷看。陈冲心中非常诧异,这些宫女议论自己,似乎并非是因为畏惧,也不是因为怜悯,更不可能是准备行刺,毕竟如今宫中侍卫全已换过,若有预谋,自己必然有报。她们好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有关又全然出乎意料的事情,这让他难以猜出缘由。
这天他穿着窄领白袍,腰缠铜钉皮带,左侧腰间挂着青釭剑。头上没有带通天冠,而是缠了一圈白巾,以示服丧之意。这半年来的征战,使他的脸又黑瘦了,眉骨的伤痕显得更为突兀显眼。他七尺身材步履稳健,在众人或明或暗的注目中,从容不迫地来到天子读书的偏殿内。此处寂静无声,只有陈冲和天子两个人。
陈冲没有将青釭剑解下,只是脱了靴子径直走了进去。遥见天子正坐在中间的榻上,遂向天子行拜礼,说道:“臣陈冲参见陛下,陛下万年。”
天子见了,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打量陈冲。陈冲则自己起身,坦然地直视天子,开口直问道:“臣公务繁忙,不知陛下有何事召见?”
天子仍旧没有回应,大榻上的他坐在半明半暗之间,但神情却显得极为挣扎,显然在内心正在做激烈的斗争。他不说话,陈冲也就不说话,两人就如同石像一般在殿中对峙。但陈冲终于察觉到,天子并非在看自己的样貌,而是在看头顶的白巾。
半晌,天子才叹息出声,他从大榻上站起,对陈冲怆然一拜,说道:“我虽对不起老师,但老师一家生死,绝非我意,可我依旧难辞其咎,故而还请老师原谅。”
陈冲见天子拜在身下,顿时记起这数年来与他相处的情景。他还记得刚入长安时初见天子的坦然,也记得为天子元服的欣慰,也记得两人争吵的愤怒,可这些都过去了,眼下,自己心中毫无波澜,他想,自己大概恨极了这个学生。
但他只能将天子扶起,平静道:“这不过是臣子家事,就不劳陛下费心了。”
天子见陈冲面色高密如云,语气也不见波澜,心弦也不由拉紧,不知道是否该继续说下去。但想起贾诩临走前告戒他“身已陷令圄,非如此不得生机”的言语,最终求生的欲望还是战胜了恐惧,对陈冲继续说道:“老师何出此言,我今日邀老师相见,便是为了老师的家事啊。”
他不等陈冲反应,紧接着就说道:“我说的是老师续弦的事情。”
续弦?陈冲听了一惊,浑不料天子竟说出这等话语,他立刻回绝道:“臣尚在服丧,按理岂可讨论婚嫁?”
天子却说:“老师所言甚是,然战时不必拘常理,而我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