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早晨,陈冲没有征兆地醒了,他自己极为诧异。
与骆谷前心思烦忧夜不能寐的情形不同,这几日他睡得颇为安稳,往往一觉能睡到辰时。毕竟渡桥以来诸事顺利,百姓归之如水,部下各司其职,加之陈登牵招等人到来后,他也可放心下放诸事,除去寻常的检视之外,军中几乎已没有需要他操心的地方。
但陈冲今日却忽然醒了,披了长袍出帐环顾,发现夜色依然很深,而大部分篝火都已熄了,他甚至能听到不少兵卒沉重的鼾声。一打听时间,发现才到寅时三刻,离天明估计还有大半个时辰。
但陈冲并没有丝毫困意,反而非常清醒,清醒得他一度觉得世界非常空洞和虚无,而在这虚无的冥冥夜空中,他似乎感知到了一种命运与神意,在无声中对他耳语呢喃:要记得这一日。可至于为什么,他也不知道,也许只是人接连经过变故后,总感觉光阴急转,容易感伤吧。
既然睡不着,陈冲索性换上了一身戎衣,叫上几名尚在熟睡的亲卫,说要开始巡视,以此检查各部缺漏。亲卫们见到主帅起得这般早,也有点诧异,但他们没有抱怨,草草穿了甲衣,拿了佩刀后,便随陈冲一齐上路。
走在路上,陈冲不自觉地眺望头顶,发现穹幕中看不出丁点的星光,虽然还没到日出的时候,但也不难想象,头顶到底的乌云是多么阴沉,加之吹拂的春风已透出些许湿意,陈冲不禁想到:难道要下雨了?他的疑问没有保持太久,只过了一会,天地间在无声间飘起蒙蒙雨丝,将大军与长安都隐藏在这似有似无的雨雾之内。这是关中新年的第一场雨水,不料竟来得这么迟。
陈冲巡过几营后,天也渐渐地亮了,火头营煮饭的香味开始飘荡在营垒之间,士卒们便被这股香味勾醒了。他们一边用膳,一边指点着不远处的长安城墙,不知道在谈些什么,但他们的神情和语气都显得很激昂,可见对胜利的到来充满自信。
但在陈冲于左营检查粮秣的时候,事情突然出了一些变化。张既派人来禀告陈冲,说在长安北面的守军出现了一些骚动,让他到厨城门处来观看。陈冲听了不禁暗道:“莫非是宫中收到箭书,已然办妥了?”事不宜迟,他连忙策马往城北赶去。
谁知抵达厨城门时,所见与所想全然不同。城头处确实人头攒动,不过也称不上什么骚乱,不过是一面自城楼上,一面自城楼下,进行一次换防而已。只是这换防显得极为仓促,无序也就罢了,还有不少的喧哗之声,也难怪会被张既认作骚乱。
然而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