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汜原本就是奔着他来的,此时见朱儁暴露在外,一刻也不停留,领着亲众持长矟冲来,就像是一条铁流,他们奔流过来,尘埃被卷到天上,将所有人视线都变得模糊了。朱儁听着这如雷鸣般的踏铁声,虽身在高坡,却感觉自己仿佛一只低谷的枯草,他脚上生了根,死死地钉在原处,可胸腹却在不断地起伏,仿佛随时会被狂流卷倒。
他挣扎着挺直了身子,将矛矟的尖锋都对准敌人。
人在死前总会想一些有关或者没关的事情,朱儁很显然已在这个时刻了。他忽然记起一件事,三年前的夜里,一个年轻人淋着雨来自己府上,请求自己诛杀一些人,自己拒绝了他。他的思绪一下子乱了,等郭汜的铁流杀到身前,他才怅然地想到:史册上会怎样记载我的名字?
于是他被淹没在铁流里,没有一丝浪花。
凉人见状,发出雷鸣般欢呼,纷纷扑上去勇猛进攻,而被夺走气势的北军几无还手之力。留在中军的荣邵不知道主将已死,还在根据战况不断地指挥收缩阵线,但局势基本已经向凉人倾倒。按照郭汜预料,等后撤变成溃逃,战场立马就会沦为一场无情的屠杀。
可就在这个时候,原本在不断后撤,即将被凉骑逼到泾水岸边的北军忽然士气回转,向凉骑发起反冲击,这个反差令郭汜摸不着头脑,他正纳闷的时候,他听见身侧的郭羡惊恐道:“大人,快看!”听郭羡的声音,郭汜知道他在回望背后,这更令郭汜诧异,他心想,如今正是乘胜追击的大好时机,还能出什么大事?
但回过头来看,郭汜也愣住了,此时已是傍晚,夕阳的余晖散了大半,天色有些黯淡了,可也因此清晰地看见,浓浓的黑烟正在平原上缭绕升起,黑烟的底部是雄浑的火光,在黑夜到来前闪亮着,给人一种明月将在此处升起的错觉。
这火光的范围之大,不止是泾水之旁的他们看见了,在高陵城下的凉人也看见了,高陵城中的守军也看见了,方圆二十里的人家都看见了。而火光所燃烧的地方,不是他处,正是郭汜的大本营!
原来在出战前,朱儁觉得自己背水一战,无论如何都难以获胜,但在军议时他忽有灵光,想到既然正面会战难以获胜,郭汜也必然轻敌,不如以主力步卒渡河引敌,而后以仅有的骑兵袭营,放火烧之。郭汜必然不敢全力应战,而高陵守军见到火光,也必然会军心大振。
而今日的发展也果然如他预料,在渡河之后,凉人果然出营对峙,留守西岸的鹰鹞都尉盖顺乘机从南面渡过渭水,绕路奔袭郭汜营寨,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