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留王协,圣德伟茂,规矩邈然,丰下兑上,有尧图之表;居丧哀戚,言不及邪,岐嶷之性,有周成之懿。休声美称,天下所闻,宜承洪业,为万世统,可以承宗庙。废皇帝为弘农王。皇太后还政。”
一篇读罢,丁宫浑身乏力。而殿中众卿面面相觑,他们听太后诏说天子“天姿轻佻”,又罪己说:“教无母仪,统政荒乱。”虽说不无道理,但一想到太后如此泼辣心性,却被董卓逼写出如此诏书,怎能不叫人心生荒诞之感?一时间殿内寂静无声,百官都忘了庆贺新帝登基。
丁宫见状,只能无奈提醒诸位同僚说:“天祸汉室,丧乱弘多。昔祭仲废忽立突,春秋大其权。今诸大臣量宜为社稷计,诚合天人,请称万岁。”众臣这才如梦初醒,齐齐向阶下陈留王跪拜,高呼“万岁”。
陈留王全程站在阶下,冷眼旁看诸臣,心中不知作何感想。太傅袁隗弓腰行至殿上,靠到天子近前,对他温声说:“殿下,跟紧老臣便是。”他伸手握住天子的手掌,天子当即也哽咽落泪,连说了几个“朕”字,最后只能如母亲般低首痛哭。
太傅为天子先后解下皇帝行玺、皇帝之玺、皇帝信玺、天子行玺、天子之玺、天子信玺。天子本有七玺,除去这六玺外,还有先秦传下的传国玉玺,但常侍携天子出奔城外时,未及得顾上携带玉玺,结果董卓护驾回宫后只找到六玺,传国玉玺不知所踪。众臣看到传国玺不见,心中更生“汉祚已绝”之感。
随后太傅携天子走下玉阶,让天子在陈留王旁站定,陈留王与天子相视一眼,又随太傅拾阶而上,坐到御座之中,袁隗将六玺交到陈留王手中,刘协抬首看太傅,再转首看董卓,最后看殿后哭泣的太后,脸上显出不安来,他终于回首问太傅说:“我该当如何呢?”
太傅太息一声,露出颓唐的神色,他颤巍巍退后三步,对刘协拜道:“陛下从此便是天子,还请陛下自爱。”阶下众臣亦口称万岁再拜。天子看阶下,兄长弘农王面上有同情又悲哀的色彩,他迟疑片刻,也跪在阶下,对他拜道:“万岁。”
方才九岁的天子沉默许多,他望向殿中跪倒的人群,忽而想起父皇抱起他时,眼中常有怜悯的神光,他终于无师自通地说道:“众卿平身。”
等尚书台宣告改元初平,新帝登基典礼就此结束。董卓又以天子名义下诏:太尉为国靖难,有再造社稷之功,而天子年幼德浅,无力亲政,故拔擢太尉,悉委朝政,加鈇钺、虎贲二锡。至此,董卓名正言顺的执掌摄政大权,地位无人能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