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常侍都商议说:大将军乃是天子的戚家,太后的兄长,素来也与我等和善,何苦弄个你死我活?便皆从众离殿,唯有蹇硕仍待在殿内,为先帝刘宏整理遗容。
待大典结束,他听闻何进仍不入宫,心底又泛起希冀:何进不入朝堂,反假借胞弟之手扫除障碍,自己深耕宫省二十载,树大根深,岂是他一日能除尽的?只要能说动其余常侍与自己同心同德,事情未尝没有转机。
当夜蹇硕便改头换面,披上玄色深衣,头戴纱笠,找一亲信黄门打发侍卫,自己则从侧门出宫,步行二里拜见张让。张让的苍头听说蹇常侍来访,又收了一块金饼,兴冲冲地去向主人禀告,回来时却愁眉苦脸,从门洞把金饼交还蹇硕,只说主人已病了,此时不能开门见客。
闻弦歌而知雅意,蹇硕知晓为官思危思存思退的道理,他笑着摆手,将金饼再从门洞塞到小苍头怀里,自己戴了纱笠径直走了。
是夜,他又寻了赵忠、夏恽、郭胜、孙璋、毕岚、栗嵩、段珪、高望、张恭、韩悝、宋典十一名同僚府上,结果都是不得相见。拒见的理由亦是千奇百怪:有人生病,有人未归,有人宴客,甚至有人称自己因先帝过世,哀恸过度,已昏迷过去了。
蹇硕走了整夜,在宫中反复蹉跎,一无所获。等他木然踱回寝房时,天上白云霭霭,既不见明月,也不见天日,他没有悲喜地入睡。
一梦醒来,蹇硕披袍出门,看宫中日晷仪正针指未时。正思量间,他望见嘉德门前一路虎贲军士经过。他们头戴素巾,浑身素服,中央有三十二人高抬巨棺,巨棺以黄心柏木制成,高一丈三尺。
一身丧服的虎贲中郎将袁术行在队伍最前,他手搭腰间长剑,鹰顾雄视,步履如飞,反复催促部下再快些行走。他见蹇硕上前来,眼中露出鄙夷的色彩,驻足先问说:“蹇公忙了一宿,何不再养些时辰?”
蹇硕假做不解人情,只问说:“中郎将此时抬棺,欲往何处而去?”
袁术轻拍腰间剑鞘,对蹇硕嗤笑道:“先帝殡天,自有大将军与太傅主持殡仪,与蹇公何干?蹇公如今无遮无蔽,又有亲族照顾,还是早日思退,所谓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就不要再干涉是非了!”
他说到此处,也觉自己言语过激,又用傲慢的神色补说道:“今袁术受大将军之命,护送先帝灵体至明光殿,还望蹇公体谅一二。”
袁术口中“体谅”一二,手中却将蹇硕推攘一旁,自顾自与虎贲军士向南走去。
眼见得袁术消失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