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五脏六腑中撕咬的疼痛感再度蔓延上来,让她痛苦难当,悔恨难当。
指尖微微颤抖,眼神黯然憔悴。
一双孩子的小鞋,能说明什么?
她是在赎罪吗?
她已经不敢去回想自己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每一次的回忆,都是一次剥皮抽筋的折磨,仿佛生生将血肉撕碎,将骨头生生从血肉中剥离,那般痛彻心扉,悔恨如跗骨之蛆,如影随形。
当真相大白的那一刻,她甚至想过死。
三十年的岁月,她不知道自己过的是什么日子,亲手制造了这一切苦果——把那野心之人的儿子捧在手掌心,无情虐待着亲生的儿子,如今又与丈夫形同路人。
她这样的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死了,或许也就一了百了了,死了,也就不会觉得痛苦,不会觉得孤寂,不会觉得自己的一生,原来竟是一个悲剧。
然而,她现在还不能死。
她想看着自己的孙子出生,明知道天伦之乐对她来说已是奢望,却还是不切实际地祈求着能享受一次天伦之乐。
而且,她还有一件事没做,一件必须做,却还没有找到机会做的事情。
“娘。”云听风皱眉,“你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
“没什么。”云夫人放下手里的鞋,抬头看向云听风,“我这段时间只是想通了,以前是我太狭隘,总是把长次之分看的太重。”
云听风心里一动。
“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们都是我的儿子,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以前会那样对待听雨。”说到这里,云夫人垂眼,嘴角泛着苦涩,“我这几天一直在反省,只是越是想起以前的那些事情,就越觉得没脸面对听雨。前几天知道沐雪有了身子,我才觉得高兴了一些。你说的对,这府里的确需要孩子来热闹一下了,否则感觉连一点人气都要没有了,安静地让人心慌。”
安静得让人心慌?
云听风心里狠狠地震了一下,府里的下人都以为夫人喜静,然而这世上,哪会有人真正贪恋孤独感浓烈的寂静?
不是因为真的喜静,只不过是厌恶嘈杂,因为嘈杂会让她的心神更烦乱不安。
到了此时,他几乎已经可以确定,母亲大概是真的知道真相了,否则她绝不会突然间如灵魂开窍一般——
就算对听雨的态度变得宽容温和,却也绝不需要多深的愧疚与悔恨,除非突然间发生了什么事,让她意识到这些年真正亏欠了听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