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那年秋,天山论剑,江湖上众多门派齐聚,阁主命他取回新任盟主的脑袋。 他领命而去。 各方枭雄齐聚,他取了首级也带了一身的伤回来。 依然领了一顿鞭打,理由千篇一律——任务中受了伤。 他一度怀疑,自己这阁中第一高手是否浪得虚名? 为什么次次任务都会给自己弄得一身伤,赚来一顿罚? 后来他知道了。 不是因为他武功不好,而是因为阁主想罚他,不问缘由。 再然后,他每次出任务,大的小的,次次失误,只为了给阁主惩罚他的机会。 哪怕…… 他的生命,一次次透支,他的伤势,一次次加重。 他的内力,一次次耗损。他的信仰,一点点被消磨殆尽。 他明白了,当初飞蛾扑火,此生的宿命便只能是化作灰烬,归为尘土,依旧做那一搓微小卑贱的泥土。 从十六岁到二十二岁,他用了整整六年时间认清了自己的身份。 卑微而又低贱的娈宠。 九阁第一高手,外人眼中最接近神祇的人,显赫而威风,实则贱如蝼蚁。 内力损耗,内伤沉疴,身上留下了太多太多的伤,生命透支严重。 秦裳以为自己很快会被新的第一高手取代。 以他折损过度的功力,第一高手之名早已名不副实。 可是并没有。 九阁自他之后,至今八年未曾再举办过比武大会,也没有任何人挑战过他。 他以这副残破身体,至今居然还牢牢稳坐第一高手之位,实乃讽刺。 从少年到青年。 经历八年时间,他尝遍了酸甜苦辣万般滋味,磨灭了满心信仰,心底早已是一片荒芜。 岁月无情,说到底……不过是执念枉然。 二十二岁那一年春,阁主坐在繁花盛开的园子里,赏着满园春色,随口说了一句:“东陵这个小女皇挺有趣,女子称帝,本座不太喜欢,毁了吧。” 一句不喜欢,一句毁了吧。 他的容貌被改变,他的身体骨骼被重塑,只为了以酷似君倾阑的容貌接近君子曦,引起君子曦的关注。 毁了吧。 要毁的当然不是君子曦这个人,而是君子曦的江山。 整骨之痛,至今难忘。 后来的一切发生得顺理成章。 秦裳去了西陵,一袭红衣灼目,容颜却似逝去的君倾阑,自然而然地引起了子曦的注意。 只是抱着搅乱风云目的而来的秦裳,却突然改变了主意。 他跟子曦成了朋友。 只因子曦带给他从未有过的温暖——即便那种温暖太寻常,并不值得放在心上。可对身处荒芜孤寂之中已久的人来说,依然是照进他心头的一抹阳光。 给他温柔,让他珍存。 曾经,他自己便是一道灿烈的阳光,仿佛能融化世间所有冰冷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