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
山脚的空地上停着数十辆警车公务车,一道道斑驳的光线里,细小的虫子成群结队地飞舞,像灯柱里飘着雪花。
警方很快搜索到了嫌疑人林白的踪迹,他在下午的时候打过一次电话,讯号显示在南中山区,此后手机再度关闭。
警方加派人手,连夜开始搜索,可南中山区山脉连绵,山间有几十处度假村,富人别墅区,更别说数不清的小旅馆,农家乐,租住地。
甄意坐在车上喝水啃面包,过会儿她要跟着司瑰他们进山,今晚估计得熬通宵。
言格不习惯吃外边的东西,拧开车上的水,漫不经心地喝着。长而黑的眼睛微微眯起,目光始终看着前方,像在看车灯光里飞舞的虫子,又像在看更远的地方。
自从医院出来后,他就似乎有心事。
甄意咽着干面包,怕他静坐无聊,在他车上到处找,意外找出一张碟片,刚好他车上有笔记本,便塞进去播放。
她啃着面包,爬到哪儿,面包渣渣就掉到哪儿。地毯上,操作台上,笔记本键盘上,大大小小的,一粒一粒。
他目光追着她跑,无声看着,并没有提醒。
是一部很久远的电影,叫。
暗暗的夜色,狭窄的车厢里,渐渐弥漫起轻扬的音乐和絮絮的说话声。外边兵荒马乱,他们这一小方天地里,惬意温馨。
言格黑眸湛湛,原本凝望着车灯和黑夜,听了声音,眼神挪过去,那部电影,他看过好几遍。
甄意边看电影,边把嘴里塞满面包,边咕哝:“今天出医院的时候,又看到淮生了,他肿得可厉害。好可怜,快要做手术了,姐姐却被绑架。不过......从另外的角度看,他也不算悲运,起码不像好多人,没有肾源。继续靠透析。”
言格想,她从来都是感情丰富的类型,陌生人的凄惨都能叫她念叨挂心很久。
甄意说完,等了一会儿,见他没回应:
“你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
“我们不该想办法帮这些人吗?”
言格眸光静静一闪,落在她脸上:“要我捐肾给他们吗?”
“……”
这人的思维……
甄意梗住。
是啊,很多时候,个体的痛苦是孤独的,是他人不可帮助或纾解的。
帮助,只是一个冠冕堂皇的姿势。
甄意窝在椅子里,不作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