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江南,天气晴朗而又静谧,没有风,连道路两旁的树木上最细的枝条都一动不动,两旁的稻田间隙的树荫下,耕牛在享受着午后的休息,懒洋洋的咀嚼反刍的食物,仿佛在沉思着什么。由于多日未曾下雨的原因,宽阔的道路上铺满了厚厚一层灰土,稍有人经过便会扬起好大一片,仿佛起雾了一般。
牛五躺在树荫下,满意的看着远处大片的稻田,不时用只剩下三根指头的右手挥舞着柳条,替自家的老牛驱赶吸血的蚊蝇,那老牛也不时低沉的叫上两声,仿佛是感谢主人的照料。在不远处,几个孩童在田边嬉笑打闹,在这等三伏天里,也只有他们才有这般精力闹腾。
“五哥,你看这日头可大的很,好似要把人扒下一层皮来似地!”牛五身旁一个光着脊背的农夫笑着说道。
牛五笑了笑,将柳枝的末端折断了,纳入口中咀嚼起来,一阵酸涩味道直冲入脑,立刻精神了起来:“这时节天气热点是好事,刚刚收下的早稻早一天晾干了,就早一天入仓,地干了也好早一点种秋粮。”说来奇怪,这牛五的口音和两浙一代颇为不同,倒有些像淮上人。
“那是,那是!”光背汉子一叠声应道:“不过五哥你家那头母牛就要生了吧,说来还是你们有本事,到了村子里几年功夫,田宅耕牛什么的便都有了。”那光背汉子语气中满是艳羡之意。
牛五嗯了一声,也不应答,原来他本是吕方麾下的军士,在攻杭州时断了两根手指,无法再开弓放箭,于是便依律分了田土,娶了妻子,到一个村子里当了个三老,他本来就是个精强汉子,又有些积蓄买了耕牛,官府对其又颇为优待,无论是劳役赋税都是从优,几年下来,论光景在村中倒是数一数二的,让许多旧户艳羡不已。
正当两人闲谈的时候,远处道路上升起了大片大片的金黄色尘埃;在这些尘埃之上,无数火星在阳光中闪烁。
“咦!好大的扬尘呀!五哥,这是什么呀?”那光背汉子盯着远处的扬尘,能有这么大的动静,该是多大的车队呀!他等不到牛五的回答,回头一看,却发现平日里遇到什么为难事都是一副若无其事模样的牛五此时却是脸色凝重,好似有什么要紧事即将发生一般。
牛五突然厉声道:“你快回村一趟,挑十几个精壮汉子,弄些凉茶汤到道边来!”过了片刻,牛五发现那光背汉子兀自傻傻的站在那里看着远处的扬尘,不由得怒道:“看什么看,大军就要到了,还不快去!”
那光背汉子闻言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忙不迭的应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