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玄为当世大儒,是勋为其亲授门生,按照当时的礼法其实更准确点儿来说是习俗,郑玄过世以后,是勋就应当亲往致祭,可能还需要扶其灵柩还乡安葬。可是致祭还则罢了,跟朝廷请一个月的假,快马驰往许都,来回也不妨碍四月初的出兵美稷之计。倘若扶柩还乡我的老天爷啊,郑玄是北海高密人,从许都到高密,这距离不近且不说,灵柩也不可能快马运送啊,一来一回,这小半年过去了,朔州这儿黄花菜可都凉啦!
是勋踌躇难决,此处就体现出他根基不厚的弱点来了。倘为世家大族,族中人丁繁茂,婚丧等事也多,受长辈教导、引领,相关此类事情该当如何办理,利弊该怎样衡量,多少心里有数。然而是勋正经十来岁才冒名顶替混进士人家庭,外加是氏家名不高、人丁不旺,他就绝对的缺乏经验。就其本人而言,当然不打算扶郑玄的灵柩还乡,真要那么干了,估计朔州刺史的职务都要丢掉身为一方守牧,哪有放半年长假的道理,朝廷肯定得换人啊那么自己多日来的谋划不就一朝成空了吗?
我辛辛苦苦修前线基地、收服鲜卑,外加认是魏做养子,究竟为的何来?行百里半九十九,功亏一篑啊!
不行,得找个人商量商量。可是找谁才好呢?郭伯济年纪还轻,秦宜禄、孙毓南又皆寒门,估计是不懂这些的想来想去,呀。郑文公尚未返回离石。不妨请来一问。
于是匆忙遣人。把正打算上路回归治所的郑浑给请来了,诚心求教。郑浑捻须沉思了好久,这才微皱着眉头回复道:“浑有一言,使君勿罪。”
是勋说你给我提建议、出主意,怎么会得罪我呢?“文公但言无妨。”
郑浑突然后退一步,双手合拢,朝着是勋深深一揖:“为使君计,请从延叔坚、孔元世、李元礼。及今世王景兴之例。”
这几位有啥例?是勋脑筋略微一转,猛然醒悟,不禁面色大变,苦笑道:“竟乃至于此乎?!”
延叔坚名笃,少从颍川唐溪典受《左氏传》,后为平原侯相,逢典去世,遂弃官奔丧,五府并辟不就。孔元世名昱,“八及”之一。灵帝初补雒阳令,亦以师丧而弃官。遂卒于家。李元礼名膺,“八俊”之一,以同郡(颍川)荀淑为师,荀淑死时其为尚书,乃辞官服丧。王景兴就是王朗,师从故太尉杨赐,任菑丘长时逢杨赐去世,乃弃官服丧,就中获举孝廉及各方征辟,皆不就。
所以郑浑的意思很明确,不但赞成是勋扶郑玄的灵柩还乡,还建议他干脆辞了官,为郑玄去服丧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