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这两年,谢小宁上了大学,接触到他交际圈子之外的那些人,才多少有点开始明白,原来社会除了那些“日常”,还有很多人生活在不那么日常的一面当中。
对父母的敬重之中,逐渐也多了几分感激。
他们班上的同学,大多是不具备他这样的生活水平的。
比方李旭阳是地地道道的农村出身,吃每顿饭都需要斤斤计较,能因为一晚上赚到50块钱的家教费高兴上好几天。之前因为同学网搞活动,他从里面捞到几百块,还激动得哭出来过。
还有色狗,是小镇青年,自我感觉总是很棒,可谢小宁接触下来就知道,色狗的眼界其实很浅,跟李旭阳差不多,甚至野心不如李旭阳大。倒卖同学网的点卡,一学期挣个两千来块,就能摆出好像赚了几百万的架势。谢小宁很是看不上他那小人得志的德性。
更可况,还远远谈不上“得志”。
然后这学期同学网在学校里的地推活动少了,色狗没了创收来源,于是又开始到处跑关系,千方百计、厚着脸皮从学生会那边捞了个勤工俭学的活儿。所以现在谢小宁每次听色狗眉飞色舞吹牛逼,说自己每个月还有三五百块补贴什么的,就忍不住要嗤之以鼻。
请问这有什么好值得吹的?
还有比李旭阳和色狗更惨的,是隔壁二班的班长老潘。老潘家住山区,听说家里的屋子,是黄泥堆的,上小学之前没见过水泥路长什么样子。上大学前的钱,和李旭阳一样,是贷款借的,生活费家里每个月最多只能象征性地支持一两百块,余下的全都需要老潘自己去挣。于是老潘每周7天,要做5次家教。傍晚下课后,马上赶公交去市区上两个小时左右的课,再在晚上9点之前,赶最后一班回青罗镇的公交车回来。
这么一做,就是一年半。
回来后还要复习功课,从来不玩游戏,还要抽时间去干点洗衣服之类的事情。在别的寝室的人都忙活着“五黑搞真三”的时候,老潘往往都在一个人默默地背英语单词。但是他也不离群,班里有什么活动,也照样挤时间都给干了。
这学期快结束的时候,前几天老潘还因为打球摔断了腿。梁鑫为此给他掏了医药费。老潘还笑嘻嘻给梁鑫写了借条,说这钱一定要还他。谢小宁此时看着微博上骂梁鑫禽兽的话,思绪飘飞地想到老潘,又想到梁鑫,忍不住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恐怕自己,要是哪天离了自己的爹妈,那就是个废物了。
老潘那样的日子,他想都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