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夏女士这一路走得不轻松。
瓢泼大雨在夜里像是一层漆黑又危险的幕布,能为阴影中的犯罪者提供藏身之处。
她又冷又饿,牵着小番茄的缰绳,耳中听到的,是两条生命缓缓流逝的声音。
不知是幻听,亦或是真实发生的事——她听见血,慢慢从板箱的缝隙中滴在城郊大道的声音。
那绝不是雨水,比起洁净的消毒液来说,液体砸在硬水泥道路上的动静要更加粘稠,殷实。
她的脑中回响着“滴答滴答”的音符。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一次又一次。
一次又一次。
她靠在车夫的小皮椅上,一言不发。
手上的指缝里还留有踏板凶器的木渣,肉肉的手心掌纹之间落了铁锈。
她缺少睡眠,神经衰弱,畏光畏声。
眼窝下的黑眼圈已经盖住了卧蚕,嘴唇干瘪开裂,时而东张西望,时而眼神涣散目视前方。
为了安全起见,她早早熄灭了马车的两盏小夜灯。
直至现在,夏夏女士才稍有察觉,察觉到自己在短短的三个小时里到底做了什么。
她用一把点四五口径的转轮手枪杀死了一个身份不明的通缉犯。
虽然她与叶北素未谋面,不甚了解。
然后,在面对仲裁者的审查时,用一块破木板敲死了这位三十来岁的欧裔男子。
虽然她与里昂素未谋面,不甚了解。
抢了一辆马车,一匹马,从沿途旅店旁的路牌来看,离新纽约市还有八英里。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
夏夏女士【冷静】又【惊慌】地分析着形势,自言自语地开导着自己,迷惑着自己。
“不能直接进城,绝对不行。”
她拉住了小番茄的缰绳。
“这样下去会被发现的。”
她顾不上刚刚才干透的头发和身子,又一次冲进了雨水里。
“为什么还在流血,你们为什么还会流血啊……”
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马车的板箱依然在往外冒血,就像是她藏不住的罪恶感一样,时时刻刻往心头放上一枚枚染血的黄金,压力就像是大山一样,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将板箱掀开的瞬间,赤色的浆液像是开闸泄洪一样涌了出来!
在一刹那,她的牛仔裤和靴子已经叫血浆浸透,开始变得肿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