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城的春夜,依旧是黑得很早。街上见不到行人,除了偶尔的马蹄声,那便是只剩下婴儿的啼哭之声。这并非是青州城赶集之日,因此街上的商户早早打烊,亮起了蜡烛。沿街的住户躺在床上休息,不多时汉子开始发出鼾声。
位于平阳坊的同福客栈宁静一片,听不见任何的声音。今夜并无皓月,因此整个同福客栈周边黑漆漆的一片,分辨不清任何的景物。就在此时,同福客栈玄字号的一间房门打开,蹑手蹑脚出来一个人影,在熟睡的深夜,鲜有人知晓他的动静。就算是被吵醒之人,也只是觉得他是起夜而已。
上了同福客栈的屋顶,踩着破碎的瓦片,沿着并不固定的足迹,犹如猴子一般时而高高跃起,时而低身路过,急速的飞驰在夜空之中,惊得路边的夜猫不敢叫春。此人的动作小心谨慎,在屋顶行走之时,依旧是低着身影,生怕被人瞧见。在经过路口之时,侧身贴在墙壁上,确认周边没有声音之后才往锦衣巷那边急奔而去。
此人正是秦川,从同福客栈中穿着夜行衣出来,小心翼翼的避开捕候,朝着青州城那边而去。生活在青州城约莫半年的时间,秦川对于几条巷子街道还是十分的熟悉,虽说今夜暗得更深,但是秦川感觉十分的舒坦。
自从白日之时关朗知晓自己从黑市之中买来的考题是假的之后,一路上都闷闷不语,晚饭之时秦川请他吃火锅都没有心情,扒拉了几口之后就回房间休息。
秦川知晓,对于关朗这等读书人来说,在白鹿书院的门前摆摊只是为了营生,心里想还是能够入学白鹿书院,若是有可能,肯定去都城的太学院出人头地。但是从未有人指点过他,经书史籍也未能看的完全,除了会偶尔吟几句俗诗,便无任何的长处。不像住宅隔壁的沈凌秋,不说别的,那一手古琴技艺,足以保她进入白鹿书院。
这个世间是不公平的,关朗所希冀的白鹿书院,不过是沈凌秋这等大户人家的后人借机地方,毫无任何的尊重可言。然而对于出生卑微的关朗来说,白鹿书院是他心中的大山,一座象征着门第的高山,只要他爬到山顶,便可顿顿吃肉,餐餐喝酒。但是无论在白鹿书院的门口卖多少的旧书,见过多少的读书人,关朗也难以入学白鹿书院。
有些鸿沟,是难以用脚步来跨越,需要用真金白银、荣华富贵、门第座次来填满。关朗并不明白这个道理,于是他走得很累。但是他相信事有捷径,宁愿饿着一个月的肚子,都要去黑市中将考题买回来,而且一个人并不独享,反而借阅他认为同命相怜的秦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