孛罗的军队出现在延安,消息传出,几家欢乐几家愁。
察罕闻讯之后,先是愕然,继而大笑。王保保陪侍左右,莫名不解,说道:“孛罗军入延安,定是为图谋关中,对我大为不利。原来他放在冀宁路的只是一路疑兵,却是我军中了他的计。不知父亲大人为何发笑?”
“昔年,老夫受答失八都鲁节制。那个时候,孛罗帖木儿还是一个黄口孺子,乳臭未干。借其父之威名,他得统大军,屯驻大同,号称‘京师悍蔽’。历年来,其窥伺冀宁,与我交战,屡处下风。对老夫而言,无非仍旧昔日之小儿,一个手下败将罢了。殊不料,‘今者才略,非复吴下阿蒙’,居然能出此奇计!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老夫这一笑,不是为孛罗而笑,而是为其父而笑。答失八都鲁能有子如此,可以瞑目了。”
察罕大笑不止,良久,踱步到地图前,细细观看:“此处大同,此处冀宁路,此处延安。跋山涉水,长途数百里。想来他所以能做到如此神不知、鬼不觉,必定是从刘家川渡过的黄河。延安城中虽有驻军,但是却非吾与李思齐的嫡系,看到他大军突然来到,定是惊惶失策。嘿嘿,不交一矢,就能得一陕北重镇。孛罗、孛罗,不愧将门虎子。生子当如斯!”
“生子当如斯”。汉末三国,建安十八年,曹操与孙权对垒濡须,相持月余,曹操不能胜之。望孙权军齐肃,喟然叹道:“生子当如孙仲谋。”
这是一句称赞的话语,同时也是一句骂人的话。言下之意,曹操是在以孙权的长辈、在以孙权的父辈自居。涵义非常复杂。李察罕此刻突出此言,与曹操当时的心态却是颇为相符。既有称赞,称赞孛罗后生可畏的意思;又有近似倚老卖老,依旧视其为小儿辈的意思。
察罕感叹许久,王保保不忿起来。
他叉手而道:“孛罗军虽得延安,南望关中,然而他在关内并无根基,是为客军,且孤军深入,后勤辎重定难以补给,又不熟悉形势地理,势不能长。关中有父亲大人的精锐在,又有李思齐在,纵然一时大意,被他得去了延安,此小患耳。孩儿不才,请父亲大人给兵卒五千,即日赶去陕北,敢立军令状,至多半月之内,必将之赶出陕北!”
王保保的为人虽然并不骄横,但是到底沙场上搏杀出来的。他不到二十岁就随着李察罕起兵,多年来,转战黄河两岸,常有功劳,不可与寻常人相比,性子中自有一股傲气。且有李察罕是他的义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从来只有人敬他,哪里有他去敬人的道理?自视甚高。骄傲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