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舍与海东诸臣纷纷下马、落轿,往前走了几步,恭候他的大驾。两边碰面,邓舍行礼。他虽为燕王,刘十九代表的朝廷。刘十九哈哈一笑,赶上近前,与邓舍还礼,说道:“殿下何必多礼!你我老相识了。”握住邓舍的手,打量,叹道:“一别经年,殿下风采依然。”
邓舍微笑,说道:“刘大人也是英气依旧。”
刘十九转过身,一一介绍使团的成员。邓舍也一样给他们介绍随行的海东诸大臣。免不了彼此寒暄,互道久仰。
海东群臣里,最吸引使团诸人瞩目的,头一个当然便要数洪继勋了。洪继勋是为海东的谋主,本来就颇有名声。前不久,再又经过益都一战,出谋划策,助邓舍挫败了察罕,名声自然也就更大了。不敢说妇孺皆知,至少四海皆闻。洪继勋仍然是一袭白衣,与刘十九诸人相见,晓得他们是天使,稍微收敛了些倨傲的脾气,但是在别人眼中看来,却还是不约而同,心中都是在想:“清高孤傲,名不虚传。”
诸人相见过了,邓舍命将带来的仪仗打来。两千精卒分作两队,前头五百人开道,后头一千五百人压阵。护送刘十九而来的数百骑军,也归入其中。连带仪仗,将近三千人。声势浩大,行去益都。
正是春耕时分,路上百姓很多。
他们不认识刘十九,却识得燕王的车马。不管在路上的,抑或是田间的,纷纷跪倒。其中有不少的人,磕头磕得很重,把手高高举起,然后把头深深伏下。一看就是真心实意的,绝不是敷衍了事。刘十九笑道:“殿下深有民望,百姓望道而服。真海东之幸。”
邓舍谦虚,说道:“我有何德何能?百姓之所服者,全赖皇恩浩荡。”
几十里地,要走半天。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刘十九盛赞邓舍,邓舍也不动声色地给朝廷戴高帽子。海东诸臣,也分别各寻使团成员,陪伴说话。或道劳路上辛苦,或指点风景,讲些风土人情。笑语不断。呈现出来的气氛看上去非常和谐。
然而,时不时却也会出现刘十九偷觑邓舍,恰好被邓舍发现;又抑或海东的臣子在与使团成员说话的时候,彼此两人都若有所思、心不在焉,所问非所答。每当出现类似的情况,大家都是干笑一声。谁也不点透,轻巧带过。甚而有之,还有主动为对方解释,帮对方找下台阶的。说一声:“锣鼓声太大,也难怪大人把话给听差了。”对方自然深表赞同,连连点头,说道:“是,是。确实声音太大。”
一团和气的表面之下,人人心怀鬼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