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诚旧臣,究竟与我不能同心。”洪继勋在后堂见到邓舍,劈头第一句话便如此说道。邓舍愕然问道:“先生何出此言?”
洪继勋说道:“刘福通女若来海东,对我海东或许会有些好处不假,然而,确实弊大于利。这其中的道理,不必臣多讲,想必主公其实也早已心中有数。姬宗周、章渝,皆非庸人,难道他们就看不出来么?却一力建议主公答应安丰的‘赐婚’,接纳刘福通之女,立以为妃。所为者何?以臣看来,无非希图以此来引进外力,以固其权势。其心可诛!”
邓舍笑道:“先生此言,未免过矣。适才议事,本即为畅所欲言。姬、章二公虽与先生见解不同,大约也是因个人看待问题的出发点不一,因此而有些争论,也是纯属寻常。不值得大惊小怪。”
“主公糊涂!”
“怎么说?”
“想那章渝,本为田家烈党人。当主公军围益都的时候,他主动请缨,登临城墙,痛骂主公。侮辱之声,三军皆闻。主公虽然宽容,既往不咎,依旧给他以原职,不但给原职,且有加封。但是,他岂会不心中忧惧?
“再想那姬宗周,原为士诚股肱。并且,又在毛贵未入山东之前,他便已为官益都。先蒙元、继毛贵、又士诚,先后事两朝,历三主。不但不倒,官儿还越做越大。加上主公,已经是他的第四位君主。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五代之冯道是也。
“主公评价他说:‘明智有余,不可假以雄职。’甚矣!至矣!主公真的是有识人之明。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一心所要的,他一心想保的,无非个人之得失。至于主公之利益、海东之前途,又岂会是他所考虑的?
“为了个人的得失,他可以朝入颜公门,夜入臣之府,不顾廉耻至此!又为了个人的得失,他丝毫不顾海东之利,执意请求主公纳刘福通之女为妃,又有什么好奇怪的?以臣看来,这才是‘纯属寻常’。”
邓舍默然。
姬宗周、章渝非是海东嫡系,虽一向来,邓舍对他们都是客客气气的,客气中却透露出见外。正如洪继勋所言,此两人皆非庸才,沉浮宦海多少年,又在乱世,难免敏感,对此岂会不有所察觉?
既有察觉,少不了便有想法。
洪继勋说姬宗周,“朝入颜公门,夜入臣之府”。姬宗周岂会不知,洪继勋与颜之希虽谈不上水火不容,却也是面和心不合,格格不入的?须知,坚决反对立颜淑容为妃的,正是洪继勋。他却偏偏摆出一副俨然超出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