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同一片星空下,益都城内,燕王府里。邓舍中宵披衣,缓步院中。清风徐徐,吹皱一池秋水。月色清朗,庭下如积水空明。垂着厚厚帐幕的室内,隐有红烛的光芒映出,掺和了月光,一并洒在阶前。偶尔闻听有鸣叫声当空而过,稍稍打破了这安静的夜晚,却是夜鸟飞掠。
洪继勋与续继祖、罗李郎随行在后。
洪继勋才从海东远来,城中尚无合适的住所。因此邓舍索性安排他住在了府中。而续继祖与罗李郎两人,一个与王夫人乃兄妹的关系,一个同罗官奴乃父女的关系,而今也算半个家里人。现在又分别管益都的军政。所以邓舍也把他两个专门叫了来,吩咐与洪继勋一块儿,暂时一样住在府中,以方便随时咨询。
邓舍身为主上,半夜不睡觉,出来院子里转。他们不知道的话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不能不一起陪着出来。
几个人在院子中走了会儿,行至一棵树下。从出来庭中到现在,已经有多半晌了,邓舍倒也古怪,按住腰畔的玉犀带,只管这么转来转去地走,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过。洪继勋几人跟在后边,不免纳闷,猜不透他在琢磨什么。
罗李郎偷眼观瞧,见他面沉若水,看不出半点的波动,但再看他按住犀带的手,时而用力,时而松开,却暴露了其内心中必有所思。只实在不知到底是喜是忧,究竟何种意思。大起胆子,问道:“敢问主公,可是在忧虑济南与泰宁的战事么?”
邓舍摇了摇头,道:“济南两杨,文武双全,虽刘珪稍弱,但是杨万虎有万夫不当之勇,杨行健胆略、智谋皆高,亦足可安抚民心。并且,又内有安辽军的精锐悍卒,外有赵过驰援。纵然王保保十万之众,一时也但可保无虞。我十分放心,并不忧虑。”
续继祖接口问道:“那么,主公所忧者,必为高延世了?”
高延世与李子繁只带了两千人,需要完成的任务却很重。要得以泰山为分界线,把察罕与王保保两军分割断开。尽管有一些新式火器的帮助,并且有泰宁与济南两座城池的呼应,但是难度还是非常大的。
邓舍又摇了摇头,道:“高延世,勇将。其为人争强好胜。有他在泰山,我敢断言,只要他人不战死,泰山防线便定然不会丢失。李子繁虽勇猛不及高延世,然而用兵有方略,比较稳当。他两人配合,有急有缓,天衣无缝。再有潘贤二,好用奇险计,正适合绝地求生。泰山,我也并不忧虑。”
既不担忧济南,又不担忧泰山。罗李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