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壤的赏花宴,仍在继续。
洪继勋谈性正浓,他侃侃而谈,说道:“映山红开处,满山遍野,虽然好看,可惜失之于过艳。正如刚极易折,艳不能久。要论花之绝色,还是牡丹。迎春而绽放,绚烂不可方物。姹紫嫣红,雍容华贵。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若是依旧把视线升到云层,可以发现,在他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正是郭从龙怒吼山口,力勒奔马的瞬间。
说起来,也难怪洪继勋如此的高兴,罕见的对军政之外的事情滔滔不绝。他的心情,邓舍能体会一二。他毕竟生长双城,高丽算是他的一个故乡,一旦海东拿下南高丽,对他来讲,可不正是衣锦还乡?
他高兴,不代表别人高兴。
平壤西北数百里外,沈阳城中。
纳哈出头裹白布,一只脚肿得像馒头似的,高高翘在案几上。他抓着一柄赤金拐杖,狠命地敲打着跪在他面前的一个将军的脑袋。他咆哮如雷:“邓逆个土贼!出尔反尔,奸诈小人!那高丽洪彦博说的,可属实么?有没有去落实?”
“海东边境封锁,末将等无法潜入。但观看辽阳各地的警戒,近日来突然森严。由此推测,洪彦博说的,应该是真。”那将军抬头,偷偷瞄了眼纳哈出头上的白布,战战兢兢地小心说道。
十来天前,纳哈出外出打猎,一时兴起,非要到辽阳城外转一转。不料半路上遇见辽阳的守军巡逻,狭路相逢,混战了一场。纳哈出跌倒地上,头上的伤口及扭住了的脚,就是因此而来。
好在双方的人马都不多,无心恋战,辽阳的守军也不认识纳哈出,这才被他侥幸逃脱。屈指算来,与邓舍部交战数回,他几乎次次负伤。这一回,还坠下马来,在将士们面前丢了人。他如此恼怒,也在情理之中。
“张德裕!张德裕呢?”
堂下站了数十个文武属僚,张德裕出列,没来得及说话,纳哈出就用拐杖连连敲打地面,叫道:“来人!拉下去,笞三十七。”
蒙元的笞、杖之刑,与中国历朝不同,遵循蒙古的旧制,尾数皆为“七”,用意为“天饶他一下,地饶他一下,我饶他一下”,有些平恕的意思。至于当庭杖刑,也是蒙古的旧制。别说省府这一级别,皇帝上朝,一样如此,看哪个大臣不顺眼,当场拉下去,扒了裤子痛打一顿,实属寻常。打完了,依旧上来,奏报议事。上位者习以为常,下位者也不以为侮辱。
张德裕就在这堂上,众目睽睽之下,被扒了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