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别出心裁地下了道命令:还俗和尚愿从军者,可至府衙报名。正如儒生之中,真儒少;和尚们也是如此,真和尚少,假和尚多。天下百万和尚,混吃混合的少说占了七八成,没了生路,愿从军的还真不少,聚有二三百人。文华国自己不要,他派人押送,不管道路迢迢,由个人出路费,一概送给了屯驻别处的李和尚,美其名曰,充实他的和尚队。
要换了别人,遭此戏弄,怕不早勃然大怒。
李和尚却没生气,因为他压根儿就没想到这是戏弄,为此专程写了封感谢信,军官教导团的课程之一,就是教高级军官识字。他歪七八扭地写道:“来的和尚收下了,多谢老哥。就是有一点,里边有俩中国老和尚,有情分在,不好说话。要再有,专要高丽和尚。”
闻者无不大笑,后来传入邓舍耳中,失笑之余,不免斥责文华国两句,不许他再做类似的事情,以免伤了军中和气。
这话暂且不提,只说眼下。
那文殊庙地处东郊,庙不大,田产还是有几亩的,庙中的和尚自然也在蠹虫之列,月余前,就被驱逐干净,田产也尽数拨给屯田。故此,原本颇盛的香火一下子衰败下来,渐渐的,几无人至。
刘旦进了庙中,黑灯瞎火,伸手不见五指。
他稍微等了片刻,等眼睛适应了,观察庙中景象。佛龛上一尊菩萨,塑像前一条横案,积满灰尘,几个泥捏的破碗,空空如也。地上既脏且乱,柱子上蛛网遍布,墙角窸窣声响,他急忙按住怀中短刀,转头去看,一只老鼠飞快地跑掉了。
那人与他约定的三更,时辰未到。
刘旦绕着庙内走了一圈,庙后见着几处草堆,两条烂席,料来曾有乞丐在此居住,却不知为何搬走了。他自然不知,住在此处的几个乞丐不是搬走,而是饥寒交迫,冻死了。平壤府专派有负责这活儿的人,前几天才拉出城外埋了。
看过庙内,刘旦略微放心,回到庙门口,见深黑的夜中,远处灯火稀疏,庙外不远有几棵树木,北风卷动起枝桠,时不时噼啪作响。夜渐深,寒意深重。
他瞧见一人鬼鬼祟祟,摸了过来。太远,看不清楚,他机灵地闪进庙门后边,待那人走到近前,借助月光看的清楚,正是他要等的人来了。他却不肯出去,细心地往那人来处张望了会儿,确实没有尾巴,这才轻轻咳嗽一声。
那人顿时停下,手摸向腰边,低声道:“偶然间两相窥望。”
刘旦道:“引逗的春心狂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