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近近的山林模糊不清,白茫茫的大雾无边无际。
黏潮而寒冷的雾气,就像是起伏的波浪,又如上古的巨兽,吞没了天空,吞没了大地。耸立其中的座座城池,恍如一个个小小的黑色斑点,随着雾气的飘动,时隐时现,不到近前,就根本看不清楚。
惠和城中。
邓舍步出室外,举目四望,入眼腾腾的雾气,三两步外,就看不清人影。城中多有寺庙,晴天的时候,寺塔高耸入云,如今却朦朦胧胧,仅仅可见最高层的一点灯光。偶尔听见近处的人声,只闻其音不见其形,所有的东西都被湮灭在了雾中。
院子里,尽职尽责的亲兵们坚守着岗位,到处影影绰绰的人、时隐时现的枪戈,雾气朦胧了他们的身影,若不仔细去看,几乎难以与院中的树木、旗帜区分开来。
院外走进来一人,天还没黑,就打起了火把。铺天盖地的雾气里,泛着晕的那点光无事于补,倒是叫邓舍看的清楚,知道来了人。见那点光在雾里钻来钻去,转了半天,才好像摸着了路,又不敢肯定似的,犹犹豫豫走了过来。
走到近前,邓舍抬眼去看,却不是一个人,有佟生养、陆氏兄弟,七八个将领。打着火把的,正是陆千十二。
邓舍不由觉得好笑,笑道:“雾里边打火把,看的清么?”
陆千十二嘿了声,道:“虽没甚用处,却叫做吃了‘磨刀水儿的,秀气在内’,瞧着这火把,图个心安罢了。”他忍不住地发牢骚,道,“这狗日的天气,昨儿好端端的,今儿偏生就下起雾来,对面不见人影。”
众将皆附和称是。
战局正在关键的时刻,正该争分夺秒,忽然起了雾气,实在天公不作美。要知,邓舍部与囊加歹部不同,邓舍部要行动,非得出城不可,如今起了这般大的雾,定然耽搁行军。而囊加歹部驻军广宁城外,有了雾,反而利于他们的攻势。
秋冬季节,北方本就多雾,尤其早晨夜晚,这雾气估计一时半刻下不去。邓舍朝外边望了两眼,藏起焦躁,笑了一笑,请诸人入内说话。
众人落座,自有毕千牛招呼亲兵端茶上水,见室内渐渐阴暗,又命人掌起灯火。众人眼前一亮,顿觉呼吸畅快许多。邓舍端起茶碗,抿了一口,慢慢说道:“我军连日征战,弟兄们辛苦。趁着有雾,做些调整、修养也是好的。”
“儿郎们来报,鞑子朝川州有增兵的动向。川州离我军才百十里,用将军的话,那叫,那叫卧,卧,”陆千十二说半截忘了下句,佟生养比他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