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卒对阵骑兵,所倚仗的只有两样东西,勇气与纪律。邓舍所部,不敢说“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但有杨万虎这等猛将在前激励,有雪亮亮的监阵屠刀在后虎视,短时间内,可以打包票,绝对无事。
天上的日头,为云层遮掩,天地间为之一暗。
邓舍的身上溅满了鲜血,他手中的长枪早折了枪柄,换了马刀在手,人挡杀人,佛阻杀佛。呼啸的风声耳后过,鲜艳的血绽放出朵朵的花瓣。敌人濒死的惨叫,他已听的麻木;残肢横飞的沙场,马蹄轰隆如雷。
“杨万虎何处?”
毕千牛拼尽全力,牢牢跟在邓舍的左右,避头闪过一支远处射来的箭矢,他嘶声高叫:“刚刚退了!”
“如今几时?”
“将近卯时。”
邓舍分心二用,略微计算,杨万虎坚持了三刻多钟,虽有工事相助,也算是难得的成绩了;他用一千人对付数千铁骑,估计伤亡不小,再难堪大用。战斗还在继续,胜负仍未分明,“必须尽快抢占左翼!”邓舍总觉得,元军派出阻截己军的部队,不会只这几千人。
“注意后方哨探警旗,但有变化,立即告我知道!”邓舍吩咐过毕千牛,马刀上挑,挡住对面刺来的矛戈,催马转开,耍了个回马刀,手起刀落,砍落那骑兵的一支臂膀:“杀!”
毕千牛长枪跟着刺出,将那断臂的骑兵打落马下,纵马践踏,那骑兵叫了两声,喷出一大口鲜血,顿时死了。飞扬、蓬松的鲜血,迷了毕千牛的眼,他随手抹去,也一声大叫:“杀!”
邓舍注意到,他们突入敌阵很深了。两边的骑兵交缠在一起,可供腾挪的空间越来越窄,再这么下去,就不是骑兵,要变成步卒了。他当机立断,兜着辔头,指挥接替他举旗的亲兵:“向右,向右!”
以他为矛头,李靖等军官便如楔子,奔腾的铁流,硬生生折了个弯,人山马海里,杀出条血路。毕竟有些人训练不精,弯转的松散,不断有人落马,不断有人负伤。如果把两边的整体比作一个磨盘的话,那么单个的骑兵,就是之间的粮粟,积压着、搅动着。
随着他冲出敌阵的骑兵,不是很多,只有二百来人。就在步卒和骑兵中间的空地上,邓舍引着他们兜了一圈,马蹄扬起飞尘,无数的战马嘶鸣。
在他的侧面,元军和红巾步卒,两边的主力也已经交上了锋。邓舍扫了眼,车阵即要被破,火铳与弓弩几乎没停歇地如雨般,向双方倾泻。他看到了许人的大旗,竖立在枪戈阵中,屹立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