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浔一个散秩的公爵,倒不怕见他,但是因为解缙干的这桩蠢事,夏浔余怒未消,只怕一见了他就要克制不住狠狠训斥他一顿。因此便籍口在庐山着了风寒,正在歇养,不宜见客,闭门不纳。
夏浔本意给他个闭门羹,叫他好好反思反思。在他春风得意的时候,皇上把他贬去安南,结果他不思教训,如今他在官场上最亲密的朋友冷落他一下,总该能叫他冷静一下了吧?
夏浔去庐山静思多日,虽然依旧没有猜透永乐大帝的心意所在,但是心性得到了锻炼,不再患得患失诚惶诚恐,如果解缙能因此反思,获益匪浅。解缙完全没有理解夏浔的苦心,回去馆驿候了三天,这位仁兄只做了一件事:上疏议迁都。
今日他闲来无事,又往辅国公府来,恰好碰上了郑和,两个人一个在内阁做事、一个在内宫做事,平素就很熟的,就闻袂登门。夏浔倒不好让他一而再的吃闭门羹,再者说还有郑和跟着呢,就把两人请了进来,此时黄真正在夏浔府上,他也刚到。
郑和虽与夏浔交好,但郑和是皇帝极宠信的内宦,黄真当着他的面,就不敢讲些犯忌讳的话题,尤其是不能叫郑和看出他是唯夏浔马首是瞻的,于是只谈风花雪月,东拉西扯,不入正题。
郑和是久离京师,今日特意来拜见关系比较密切的辅国公,坐在席上,所谈也只是下南洋的所见所闻。唯独解缙口无遮拦,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全无防范之意,还亏得黄真一个劲儿的帮他打岔,把他的话题给拉回来。
夏浔那时就已暗恼,及至听说解缙擅作主张,掺和迁都之议,夏浔的火再也压不住了。夏浔声色俱厉地训斥一通,冷冷看一眼面色极其难看的解缙,说道:“方才那位弦雅姑娘,你可认得?”
解缙一直高谈阔论来着,压根没正眼看过那个侍茶的小丫环,哪里能认得。解缙茫然摇摇头,夏浔便道:“那么她的父亲,洪武三十五年任户部侍郎的陆潇骏陆大人,你可认得?”
解缙和黄真一齐“啊”了一声,解缙动容道:“方才那个小侍女是陆侍郎之女么?”
建文四年,解缙蒙同乡礼部侍郎董伦为他说情,已经从兰州回到京城,任一吃闲饭的翰林待诏,而黄真那时正在都察院坐冷板凳。陆潇骏那时任户部侍郎,官比他们高,权比他们大,那是仅比六部九卿略低一级的权贵人物,人家陆侍郎那时未必认得他们,他们可是认识陆侍郎的。
夏浔沉声道:“不错,弦雅姑娘正是陆侍郎之女。若非陆侍郎在靖难时走错了路,走得太深、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