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突然回想起来,很多自己不曾上心的事情。
——
似乎每一次,自己去王舒家里的时候,他奶奶都是靠坐在床头。
她的头总是偏向一边,看向门口的方向。
可是,那小小的一扇门,能看到些什么呢?
除了放学回来的王舒的身影、除了偶尔路过的村民、除了也许会因为屋檐的阴凉而在门口停留片刻的鸟雀,那里还有什么变化?
但,这就是她唯一能看到的东西。
她被困在了那间阴暗的屋子里,那扇门的光亮,就是让她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也许,在王舒的父母走后的许多个白天里,她都是这样看着那个门洞的。
当有熟人走过时,她也许会忍不住叫出名字,如果有人听到了她的声音、为她停留几分钟,那就是她未来许多天的时间里最大的慰藉。
除此之外,她就只能看着渐渐升起又落下的太阳,等着王舒回家了。
哪怕对于她这个年纪的老人来说,这样的孤独,应该也是难以忍受的。
——
而在落脚村里,像她这样的老人,其实远远不止一个。
王青还记得,自己曾经代表官方上门给一个独居老人送温暖,装上了一台早就已经过时的小电视。
临走之前,自己顺手帮老人打开了电视。
许多天后,自己上门去给老人处理后事时,那电视还开着。
老人的尸体倒在地上,电视里的广告一个劲地重复着“收礼只收脑白金”。
那时候的自己只觉得这一幕有些荒诞,而现在回想起来,却越发觉得悲凉。
这些老人他们并非死于大山,但却是因大山而死。
他们是幸运的,却也是不幸的。
当他们度过了唯一有能力跟大山抗衡的壮年之后,就会渐渐沦为大山的囚徒,最终困死在这片方寸之地里。
这似乎是一种宿命,一种连饱食香火的牛王爷也无法改变的宿命。
——
但,牛王爷改变不了的事情,我们自己可以改变。
王青长舒了一口气,郑重其事地对王舒说道:
“阿舒,不用担心。”
“以后啊,等这条路修通了,我们就不用再自己去卖药了。”
“会有很多人自己到山里面跟我们买药的,不只是草药,村里果树结的果子啊,茶树结的茶叶啊,就都能卖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