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原来一共也只十多间牢房,显然南衙不会把所有的重犯关在一处,牢狱建造之时应是分为一个个小单元。
裴液倚在墙上,微笑听着其他犯人之间的谈论、争吵、嘲讽,已渐渐适应了变得笨拙的身躯,手指也不再尝试探求微小的活动空间,接受了随时间而来的僵痛。
反正在牢里,大家都是废人,谁也不必笑谁狼狈。
直到上面又传来一列脚步,其中一道十分沉重,配着脚镣拖地的声音。
话语停下了,好多人都偏头看去,这样的地方平日能来一个新人都是新鲜事,今日难道竟有两位?很快来人显出身形,阴影投射在廊道里,却令所有人都僵住了呼吸。
四位陌生公人在他身后押着。
赤裸的、铜铁般的胸膛,虬结如木的浓密枯发,兽类般暗黄的瞳孔,以及高出裴液足足一个头的高大身躯。
他带着足足大了一号的枷锁,脚上的铁镣也比他们粗了一圈。
荒人。
裴液曾在话本中见过对他们的描述,也听说过战事久息,这些年来长安也已可见荒人的身影,但他只曾在薪苍见过一次这世界上的异族。
一种最原始的危险令他竖起了毛发,那来自于生命的本能。
据说这个种族在山海风雨之中长大,遵循的不是社会而是自然,他们每个人都可以徒手搏虎,黄瞳望向的每个生灵都可以成为猎物。
在曾经的战事中,大唐常以一名重骑来对标一名荒人。
公人们打开裴液对面的空牢,将荒人放进去,合上了牢门。
就此离开。
裴液正是从这时感到了难以消散的危险。
纵然修为不在,这种敏锐的直感却无从剥夺,明明隔着两层铁栏,对面那小山般盘坐的荒人却依然带给他难以言喻的压迫。
裴液下意识动了下手指,还是被僵直地箍死,令他心中不安又浓了些。
这感觉本不该产生的,它没有来由、也没有理由,既然身处这里,大家都是一样的砧板鱼肉,镣铐在身,铁窗阻隔,即便是体魄如兽的异族,也不该带给他如此针扎般的心悸。
裴液拧紧了眉头,忽然发现有这种感觉的不止是他一个——刚刚还语声四起的大牢,此时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
裴液看到了边重锋和文在兹面上的些许迷惑,似乎异族案犯并不多见,所有人的呼吸都越来越低,心跳却越来越快,许多道目光投在这荒人身上,然而他只是垂头盘坐着,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