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腹之中,忽然响起一声古老的、悠长的叹息。
他确实仿佛从一场长梦里醒来,摩挲着手中剑柄,那是一条崆峒的制式长剑,一双灰蒙的老眸直直地落向几人站立的石崖。
而在“挂天帘”诸峰之后,裴液从小院跃上峰顶,也忽地按剑回头——只见一柄柄剑正从崖下树旁浮起,诸峰之间一下如同多了许多面镜子,在朝晖之下流动着耀目的光芒。
台上之人吐出两声冰冷的低笑,很难想象这鬼王般威严之人会如此表露自己的情绪,但也许他确实是压抑了太久:“潜幽行暗已经二十年了”
萧庭树所谓联络交流之人,十年来言听计从、敬服钦慕的“师兄”,此时立在了所有人面前。他从镜面后走上前来,垂望着下面的来人,如同这片剑海里被惊醒的主人。
师绍生将完全出鞘的剑握在手里,苍老的面孔凝寒如冰:“你是什么人?”
——如果柏天衢早已死去,那么他这些年、崆峒这些年完成的是谁的谋划?
本就按照天地的谐律在山水间游走,如今全部归入五峰莲心规整的水系,一条条锋利、幽冷、白亮的鱼,从溪底一掠而过。
一声悠长嘶哑的喟叹,山腹中沸腾的剑感陡然近乎飞升。
他显然一直就在那里,和死去的尸体隔着心珀之镜相对盘坐,也许几天,也许几月也许十年。
几位峰主同时死死攥紧了剑柄,身体绷紧如铁地看着四周,这已不是气味或者沸水,而是啸烈喷发的岩浆,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苏醒过来。
所有人如见鬼魅天青色的衣袍,灰白的长发,清瘦的身形,年老的面容颧骨深刻这分明是,另一个柏天衢!
无数崆峒门人在目睹这一幕,他们在峰云间惊愕地捂紧了嘴巴,那些剑从岩石中浮现出来,组合为数丈长的灵动剑蛟,又活物般入水而走,一切如在梦中。
“”裴液越过滴血的发帘看去,它们全都迅速地游向五峰莲心。
而这幅繁复水系勾勒的中心一直都是剑腹山。
那异样冰冷的威严显然不属于那位十年前和他告别入山的师弟他偏激又热忱,骨子里的拧劲儿从面上就显露出来,决不是如今这副妖鬼冷漠垂视的样子。
从空中、从水底,无数剑器向着剑腹山轻快掠去,而当渐渐连成足够庞大的一片后,就显现出一种壮阔的缓慢。
在更大的尺度上,像是剑组成的云涡在围绕着这座山缓缓飘转。
剑腹山之中,五峰之主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