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再华微一颔首,裴液便随老人而上。
一进楼中,外间的喧闹便被蒙蔽,老人亦不发言,朝阳穿窗而入,一时两人踏楼之声成了耳边最鲜明的声音。
老幼二人皆脚步轻捷,不多时已将后面官员落下。
在这种安静规律的声响中,裴液心情也渐渐沉静了下来,只是无声相随。
就在这种无声中,老人忽然轻轻一笑道:“我其实还是不信你。”
“什么?”裴液怔。
“因为你知道,即便真的杀了他,你也不会付出什么代价。”隋再华缓声道,“并不能证明你真的可以为正抛利。”
“”裴液这才反应过来,老人提及的是那日在书房中的谈话,有些怔然道,“我没想那么多。”
“因为那时你本就一无所有。”老人呵呵一笑,而后轻声道,“你瞧,现在得以荣华加身,你不是春风得意,满面红光吗?”
“”裴液这倒无法反驳,实际他也没想到老人把那场对话记了这么久,并没准备怎么进行这个话题。
所幸老人也就此停口了,面前已是九层。平日封起的门此时已经打开,那些平日常开的门路需要毯与花来显示此时的特殊,但对这副门楣来说,只要开启,就已足够庄重了。
裴液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
与前八层在结构上已有不同——楼梯并非直上直下,而是九曲回廊一般,通往许多不同的小阁楼。
隋再华也暂时立住了脚步,静静看着里面。
裴液有些懵然,他理应是东道主,但这地方他哪里来过。
还好隋再华只是暂暂停了一下,便又立刻抬脚迈步了,径直向前,丝毫不为岔路所迷。
裴液跟在后面,片刻之后,明白了何为翰阁。
“‘翰’就是笔墨文章,里面留有历任刺史的笔迹。”少女当时跟他解释道。
果然,如今踏上这一层,四壁之上,诸多新旧大小不一的纸张挂在壁上,上面墨迹也有新有旧,俱都被郑重完整地保护了起来。
授魁之典布置已毕,礼官已在静等,但身后大人们还未到达,两人便暂时闲立。
裴液立到墙边一瞧,第一张卷轴已然泛黄,末尾落款是“丙寅之冬”。裴液实在怔了下,掐指一惊:“这岂不是七十多年前了?这楼有这么久吗?”
隋再华笑:“自然不是,博望园二十多年前才开始营建,前面这些历任官员的墨迹,是翰阁修成后才收集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