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眼鼻尖都泛红,声音颤抖又委屈,竟让周衍硬不下心肠。
他幼年全族上下死于先帝疑心,如今的一切,没有人知道他是忍下怎样的屈辱得到的。他虽是遵从母亲的遗愿,不记恨皇族,努力做个端方雅正、忠君爱国的臣子,可是内心深处,到底是有些铁石心肠。
这样的自己,却已经不知道对眼前这个女子心软多少次了。
从他将她带回丞相府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心软了。
于是周衍干脆不挣扎了,他放下笔,看着苏娆,很认真地说:“不会有人将你关起来。”
可苏娆还是那样委屈惊慌地看着他。
他见状顿了顿,缓缓起身,走到她的面前。
这一幕在苏娆的意料之外,以至于她看着已经站在自己面前的周衍,一时竟忘了原本想要说的话。
他是要亲自将自己推出去吗?
苏娆这般想,几分慌乱。
只是还没等她整理好措辞,有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发顶,手的主人用一贯温和平静的声音对她说:“不怕,乖。”
他约莫不常做这样安慰人的事,动作生疏,话语僵硬。
可是苏娆却是笑意甜软,她开口,语气似乎还带着丝丝叹气:“周衍,你这个傻子。”
他大约不喜这个称谓,眉心微凝,却还是没有出言说什么,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指腹抚摸着她额角的发,动作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轻柔。
苏娆最擅长的事,就是得寸进尺。她将手中的《牡丹亭》放在周衍的掌心,用小猫挠心的声音说:“阿衍,我眼睛疼,你念给我听。”
周衍在短暂的沉默后,低声说“好”。
这一天晚上,书房的烛火还是像往常一般,亮了整整半夜。
只是平素里勤于政务的丞相大人,却不同于寻常。
他坐在满是案牍的梨花木桌后,低声念着那幻梦般的故事,怀里是昏昏欲睡的女子。
待他读到“功名利禄笑谈中,回首一场春梦”时,怀中女子终于陷入了沉睡。
周衍放下书,看着苏娆温婉的睡颜,鼻尖是清淡萦绕的玫瑰花香。她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一时是忪怔。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他也能有这样的好耐心,哄了一个女子整整半夜,竟不觉半分不耐。
他看似温润,待谁都有礼,可是骨子里性情淡漠,连共情都是困难,遑论不带任何目的,只是真心二字。
他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