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够了么？”
彼岸冰冷的腔调，把李长生带回现实世界：
“看够了松开！”
那段岁月，是彼岸最黑暗的日子，她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
未经她的批准，李长生强行抽取她的记忆，要换做其他人，彼岸早就不顾一切动手了。
只是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想起他为了自己，挑战黄泉最凶狠的荒兽，不惜背负数万魂灵的因果
彼岸怎么也狠不下心，向他出手。
“唉”
李长生手指一点，解开禁制，百感交集的说道：
“你是个可怜人呐”
一挣脱开束缚，彼岸纵身跃下屋檐，与李长生保持距离，逞强道：
“我不需要怜悯，我是神明，我有着无穷无尽的寿元，我有着强大的神力，没人有资格可怜我”
李长生坐在屋顶，俯视彼岸，又抬头盯着沙尘遮蔽的昏黄天空，说道：
“本座欠你一个人情，日后，本座定为你打上三十三重天，斩杀彼岸叶，替你讨个公道。”
“不要！！！”
彼岸想也没想，直接拒绝道：
“我说了，我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我不需要你可怜我。”
蹲下身，彼岸头埋在双膝，声音中带着无助和恐惧：
“即使你是长生大帝，三十三重天比你强大的比比皆是，你是嫌活的太久了？”
说不想复仇是假的。
蹉跎年华，彼岸无时无刻都想把彼岸叶碎尸万段。
可她深深的明白，彼岸叶大势已成，双方实力悬殊，复仇？别做梦了。
若不是几位圣人跟后土娘娘有约定，三十三重天的修士不允许干扰幽冥运转，彼岸能不能活到现在都是个问题。
所以她不能复仇，更不能让李长生去帮她复仇。
“彼岸呐”
李长生也回到地面，抓起彼岸的手，眼神里的风霜一览无余：
“修士会老，会死，神明号称与天地同寿，但天地也会老，会死，就算说超脱六道的圣人，也有天人五衰的一天”
彼岸颦蹙着眉，也不管素手被刚刚还吵的不可开交的男人抓着，不明所以的问道：
“你想说什么？”
李长生自嘲的笑了笑，将彼岸的手贴在自身心脏的部位，语出惊人：
“可本座永远都不会死啊”
“你你说什么？你在开玩笑？”
彼岸语无伦次，瞠目结舌。
她不敢相信，自大道创立六道后，这个世界上还有永生的存在吗？
长生大帝区区一个大帝，连圣人境都没达到，他是怎么做到的？
“闭眼，神识细细感受。”
李长生指引彼岸，调动万分之一长生草的生命力，顺着彼岸的手掌，冲击到她的识海。
“轰”
浩瀚磅礴的生命力在彼岸识海炸开，她的体内响起沉闷的爆裂声。
“噗”
彼岸哪里承受的住如此伟岸的生机，五脏六腑内窍出血，眼看就是致命重伤。
但伤势仅出现一瞬间，就被多的可怕的生命力瞬间治好，堪称神迹。
“好好好恐怖！！”
彼岸始料不及，活了万年的大帝，怎么还会有浩荡的生机？
“恐怖吗？”
李长生松开彼岸的手，托去外衣，心脏处华光流苏，淡淡说道：
“你刚刚见识到的，只是万分之一的生命力而已”
“只要本座愿意，天人五衰本座都能活生生把劫难撑死！”
天呐，自己到底在跟什么怪物说话？
天人五衰是什么？那是大帝都得严阵以待，搞不好就是十死无生的劫难！
彼岸发誓，她是见过有人靠延寿的天材地宝或是神秘神通渡过天人五衰。
单纯靠生机寿血，硬把天人五衰撑过的存在闻所未闻！
而且照李长生刚刚随意暴露出的生机来看他应该没有说谎，也就是说他真的有足够撑死天人五衰的生命力！
“你你不会是大道的私生子吧？”
彼岸怪异的问道。
“想什么呢？”
李长生拍了下彼岸的后脑勺，这丫头想象力太丰富了。
“怎么做到的？”
彼岸好奇的问道。
“我心脏里有一株草”
李长生念头一动，一颗小草的印记浮现在心脏的位置。
草儿虽小，偶然宣泄的一抹气息，却让彼岸这样的神明都颤栗忌惮！
“东西哪来的？”
没有打长生不老的主意的意思，彼岸存粹就是想知道，什么地方能孕育这种神物。
“我说我是大道手里抢来的，你信吗。”
李长生问道。
“信，你说你是大道化身我都信”
彼岸没好气的说道。
内心暗自诽谤，从大道手里抢东西，你以为你谁啊？你见过大道吗你？
“不信拉倒”
李长生劲直进了木屋，一句话他从不说第二遍，信就信，不信也没办法。
“他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彼岸心里忽然冒出一个荒唐的念头。
“不不不，不可能”
她狠狠甩了甩头，想把这个想法抛之脑后。
可念头兴起，宛如附骨之蛆，像魔怔一般萦绕心头怎么也忘不掉！
日子一天天过去。
不知不觉李长生和彼岸已经生活了两千多年。
彼岸早习惯了有李长生的陪伴。
每天跟他拌嘴，听他将仙界的故事，然后采一朵最美的花送给他。
久了，彼岸甚至意识到，自己对彼岸叶的仇恨，好像没那么深了。
她的内心逐渐被一个叫李长生的男人的身影占据。
这时彼岸才明白，原来自己并不是怨恨彼岸叶，而是爱他，爱的太深，不甘心他抛弃了自己，由爱生恨。
这两千多年的时间，彼岸叶的影子淡化消磨，或许就算他现在回来了，彼岸也只是把他当成一个路人看待了吧。
习惯性的讲完一件故事，李长生正要冥想修炼，床榻上，彼岸突兀的问道：
“李长生，你打算什么时候走啊？”
李长生一愣，这个问题问的他有些措手不及：
“不是说了陪你一万年吗？还有七八千年呢”
彼岸温雅的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你该走了，两千多年我已经很满足了，你是大帝，有自己的事情，我不该占有你的时间”
喜欢是挽留，爱情是放手，古人诚不欺我。
以前彼岸千方百计的让李长生二十四小时陪着自己；
现在她觉得，应该让李长生回到属于他的天地大展拳脚
不舍归不舍，但彼岸清楚，黄泉不适合李长生！
李长生捏着彼岸的琼鼻，情意绵绵的说道：
“你忘了？我长生不老，我有的是时间做想做的事”
说实话，千年之前李长生也想过不告而别，如果他真想走，彼岸拦不住他。
可几千年的相处下来，说没有感情那是假的。
大帝也是人，彼岸的依赖日益剧增，李长生终归还是心软留了下来。
他想陪彼岸，好好走过一万年！
“那你的女人呢？”
彼岸直勾勾的凝视李长生：
“她也长生不老吗？”
李长生沉默了，那只小狐狸是他放不下的执念，算算日子，也该轮回成功了。
两千多年他选择性的遗忘关于小狐狸的事情，再度被提起，他怎能不动容。
“回去吧，傻子，我不怪你，以后记得回来看看我就好”
彼岸开口说道。
相处那么久，李长生一沉默彼岸就知道他还心心念念着那只小狐狸。
看着彼岸脸上挂着的淡淡微笑，尽管她掩饰的很好，李长生还是捕捉到点点凄凉。
“你跟我一起走吧”
李长生说道。
“不，我不能走，黄泉的法则不是现在的你我可以打破的。”
彼岸洒脱的说道。
脱了鞋子，彼岸坐在床上，把脚伸入李长生怀中，就像他们初次相知的时候一样：
“再给我揉揉脚吧，当作告别礼物”
李长生握住玉足，这次他没用灵力，单单靠手劲揉搓。
彼岸享受着李长生的按摩，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我出去了，就要开战了”
“跟谁？”
“紫墨活不了多久了”
“你要做帝尊？”
“嗯，应该是吧”
“注意安全”
“嗯”
“记得想我”
“嗯”
“我爱你”
最后一句话李长生没有接，彼岸好像也不在意。
“走吧，不要回头，过了奈何，你就可以回到仙界了”
彼岸盖着被子，偏过头，强忍着眼泪不让它落下。
她不想让李长生离开的时候，还要看到自己哭丧着脸，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
“彼岸”
李长生的脚步在门口驻足，看着努力维持娇躯不因哭泣颤抖的女子背影，说道：
“我也爱你，我会回来的，等我回来带你走。”
他走了。
跟来的时候一样。
每一次都把自己的影子，刻在了这个比花儿还美的女子的心房。
回到曾经的生活，彼岸没有像往常一样看花，散步。
她总是呆呆的坐在屋顶，眺望着黄泉的入口，那里的魂灵熙熙攘攘。
对了，她不杀人了，也不种花了，她捡起忘的差不多的佛经，重新学了起来。
魂灵们都说，彼岸是个善良的神，她会穿着红衣，踩着红鞋，引领迷路的魂灵，找到归宿。
对于这种说法，彼岸一笑而过。
她不善良，她怎么做，只是因为有一位从仙界来的大帝，握着她的手，对她说：
“这么漂亮的玉手，染血不好！”